伍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对上陆梓杨张狂地点在她鼻尖的手指。心中惊涛骇浪,全身发冷,视线无法聚焦。
他竟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她定在那里,浑身无力,动不了。她不敢去看沉泠的双眼,那里面,是愤怒,鄙夷,还是冷漠,她都受不了。
“我看你每天偷看沉泠,画沉泠,只当你只是安分守己地暗恋。没想到这么恶毒。”
陆梓杨气得青筋暴起,似是恨铁不成钢。
伍桐有个毛病,越是这种情境下,越爱自虐。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机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是啊,你和沉泠都喜欢许咲伊,我看她不爽,所以报复。”
被陆梓杨这样的蠢狗锤进地狱,她就要把他也拖下水。
让他们三个在这种混乱的关系里,分裂吧。
明明都知道他喜欢许咲伊,却都不说,过家家吗。
然后她听见沉泠说:
“陆梓杨,你别乱发脾气。谁会当面报复,大约是不小心。”
这番话里有十足的善意,可只是引言,接下来的,才是审判:
“伍桐同学若是喜欢我,那很抱歉,我心里只有许咲伊一个人,无法回应。但你要是心里还有愧疚心,就一起来医务室吧。”
说完便抱着沉泠走了,陆梓杨跟在一旁,护住许咲伊的头,嘘寒问暖。
周围人议论纷纷,说这人是谁啊,伍桐吗,那个一直阴森森的伍桐吗。
他们班人都不喜欢她吧。
嗯,听说她爸爸进监狱了。还是先傍上的富婆,结果被那个富婆骗了哈哈哈。
啊去年那个考试作弊的是她吗。
好像不是,那偷东西的是她吗。
披头散发的,好丑啊,哈哈哈哈。
没见过正脸,不予置评。
流言蜚语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对这样那样的误会全盘接受,从不出声反驳。是妈妈教她不要还击,还击会有更大的危险降临。是爸爸告诉她,她这样的小姑娘没人会喜欢。
她只是想起陆梓杨把桌子搬到她旁边那天,擦掉她画的三八线,讨好地把一整袋巧克力糖放在她桌沿:
“你别管别人说什么。我看同桌你行得正坐得直,人还仗义。要不,以后你的作业借我抄抄?助人为乐嘛!”
没关系,这种短暂的关系本来就经不起考验。他曾对她发出过善意,已经足够了。过去的事替代不了,将来的事也另有定数。
换同桌就是了。
伍桐再一次逃学了。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饿了起来吃顿饭,吃完又睡回去。身体无比疲倦,总是做噩梦。梦里妈妈的表情也变得恶毒,指着她的那根手指,和陆梓杨的一样吓人。
“如果我生的是个乖巧漂亮的女儿,我怎么会不回来。”
“没有人会爱你。”
然后隔日就发了高烧。
班主任的电话也许打进了她妈那里,又或许是她姑姑那里。手机不停地响,她干脆关了机。
给学校的地址一直是假的,她没有脸让任何人看见她破烂的家。
这个不足四十平米的出租屋,隔音效果很差。若非父亲进了监狱,她或许十二岁之后都还要在夜里听父母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