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少年摸摸鼻子,随手把血珠丢给掌柜,“半个时辰,收拾东西。珠子,你的;酒肆,我的。”
“公子,奴家是慧雅居的……”
瘦脸大眼女子扭腰摇臀凑上前,正要自我介绍,黄衫少年板着脸冷笑一声,神色中竟有种不可触犯的杀气。
瘦脸大眼女子如坠冰窟,狠狠打了个哆嗦,再不敢言语。
“兄弟,我先走了。既然宿命如此,我也不劝你了。”
黄衫少年伸个懒腰,挥挥手算是作别,离了酒肆扬长而去,“你欠她六年,那就还她六年。届时,我再回来。
唉……你啊……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忘记当初的承诺,好好待她。”
“我不会忘记。”
圆脸少年眼神迷离,水雾蒙蒙的双眸映着小九清丽哀伤的倩影,“千年,一恋。我会,珍惜。”
他的世界,再无别人,只有她。
然而,纵是宿命轮回,纵是寻觅几世,纵是一恋千年……又怎会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叹,一生为一人。”
第70章昔人黄鹤(五)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轰动了武汉城,百姓们均猜不透两个少年是何来意,就算小九姑娘倾城倾国,也不过是“千人骑、万人跨”
的青楼女子,何至于两锭金元宝,一枚鲛人血珠?
有这钱,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还说什么千年一恋?人能活千年?那成啥了?妖怪?
没几日,圆脸少年又做了件出乎意料的事情。他将酒肆改建,围起院墙,栽上满园向日葵,又从临街陶器铺买数十个酒缸,四处采购新鲜桃花。
待桃花堆满后院,少年紧闭宅门,再未出来。好事者扒着门缝想看个究竟,奈何茂盛的向日葵将院内遮得严严实实。唯有日益香醇的酒香,随着秋风飘溢满街,也飘进了慧雅居。
或许没人注意到,这所庭院,正对着小九的闺房。
“他怎么知道我喜欢向日葵?”
小九每日午后起榻,慵懒梳妆,总会临窗而望那满园向日葵,既欢喜又疑惑,“他既然说要养我,又为何终日种花酿酒?从不来慧雅居找我?”
女人,对男人心生好奇之时,也就是心中那扇情门逐渐打开的时候。
这么想着,没来由的,小九那颗芳心,又跳得很急很急。
再看院内圆脸少年,如同忙碌的蜜蜂,戴着遮阳草帽,手持花锄水洒,悉心照料着每一株向日葵。累了就灌口酒,盘腿坐着,单手托腮,对着向日葵喃喃自语。
偶尔,也会抬头望向小九闺房,眉眼间蕴着热恋男子方有的痴痴傻笑。如果看到小九,少年会欣喜若狂地挥手,指指向日葵,举起酒瓶用力拍着,活脱脱一副傻相。
小九被逗得抿嘴一乐,闪到窗后隐去身形,掩饰着两腮如同桃花般娇艳的红晕:“这么高的个子,还像个小孩子呢。”
“那就是个穷傻子。”
瘦脸大眼女孩嗑着瓜子,狠狠呸向窗外,“他那个朋友倒是很有钱,至于他。小九,你可小心啊,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燕子,你可不许这么说人家。”
小九微嗔,眉间藏着一丝不快,“你看这么多天了,他从未来过慧雅居。可能……可能是个好男人呢。”
“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不要相信男人的嘴。还什么千年一恋,欠你六年,还你六年?拿不出钱,他能恋出个啥?六年之后呢?还不是拍拍屁股走人?那两人行事古怪,鬼鬼祟祟,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照我看,那颗珍珠,多半也是假的!有那钱,早就给你赎身了,至于买下酒肆么?建个花园哄你开心?正常人会这么做么?这不是有病么?当心养个小白脸!这年头,装有钱人吃软饭的人,可不是少数。”
燕子故意伸长脖子,露出一圈明灿灿的金黄色,“你看,这是昨晚曹老板送我的金链,式样可还合适?听说人家在山东做粮油生意,阔绰得很,对我很有意思。”
“燕子,咱们这行当,本就没有奔头,没人把咱们当人看,你可莫上当。”
小九幽幽叹了口气,抚摸着案几上的檀木小箱,盘算着用身体换来给自己赎身、给爹妈盖房子的体己钱,攒了多少,“他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或许有什么苦衷呢?而且,我总觉得,好像认识他。可是,我又记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