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还要骗寡人到什么时候!”
夫差厉声打断了我的解释,目光却冷厉如刀,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在你心中,寡人始终是不敌越国,你为寡人挡刀,可是与范蠡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你回来,是为了让寡人陷入更深的深渊,是么!”
他的话,就像是响亮的一记耳光,猛地扇在了我的脸上,我再支撑不住,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滚而下,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大王真的这样想么?”
我的嗓音发涩,全身轻微地颤抖,抬头望着他,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隐忍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闷哭声。
“难道不是么!”
夫差发出咆哮的怒吼,他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充盈着愤怒的泪水,“寡人将一颗心给了你,你就是这样践踏!”
他说完又仰头望天将那快要溢出的泪光倒回瞳孔之中。
我心中一颤,前所未有的酸楚与难过缠绕了在心头,胸间窒闷得几乎连嗓音都变得干哑,想起往日的恩爱种种,我紧紧掐着手心,对上他通红的眸子,终是鼓起全身的勇气回了他一个字,“是。”
他听了我的话,面色一僵,仿若整个人一瞬间失了生气,一脸陌生的看向了我。
“千错万错都是西施的错,请大王即刻赐死西施!”
若不是他突然前来质问,我早已不在人世,一切究竟是谁的对与错不重要了,只要我死了,一切便都结束了。
百官不会再逼迫于他,而我也不用再这般心痛了。
“你!”
夫差失声退却一步,痛苦地低吼,像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声线喑哑,却是背过身子以袖拭面,又发出强忍的呜咽,“寡人失悔,竟容你在吴宫待了这么多年!"
“寺人渠!”
夫差又对外怒吼道:“褫夺了她夫人之位,贬为罪奴,别让寡人再看见她!”
说罢夫差踉跄着离开了馆娃宫,没有一丝留恋。
“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仿若过了许久,夏荷的悲泣声在我耳边传来。
“这样,也好。”
我木然地坐在地上,只是静静地坐着,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两相决绝(三)
还未入夜,我便被一位陌生的寺人带离了馆娃宫,匆匆收拾行李,来到一处偏僻破败的小院。
踏着杂草夹道青砖铺就的甬道而行,但见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隐约的青苔,盘缠的藤蔓四处横生,几株古树遮天蔽日,枝叶随风婆娑,树下荒草萋萋,一片萧瑟的景象。
“这种地方,如何能住人?”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夏荷看着周边的环境,望着我凄然道:“夫人只不过是避了孕事,大王他说变脸便变脸,竟要这样对待夫人!”
夏荷终究是发现了馆娃宫地上破碎的绿瓷瓶,她早就知道了我的秘密却一直守口如瓶,对我也从不戳破,如今药瓶被夫差发现才终于说了出来,又以为夫差是因为我避孕之事故而迁怒于我。
“你不懂。”
我敛下眸子,看着夏荷与吟霜,又长长叹道:“是我连累你们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