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看到莫冀和赤冶走在一起,心頓時沉了下去——
王運明說的是真的,莫家真的和赤冶聯手了……只是不知道白蘇瑾現在在哪裡?
莫冀直直的盯著莫川,眉頭皺的死緊,臉上的表情有些莫測,些微的不忍,些微的難過,還有些微的猶豫,最後匯聚成了一聲深深的嘆息。
「小川,馬上就要到第七天了,你為什麼還不離開莫七村?」莫冀開口詢問,聲音裡帶著微微的責備,「你父親應該已經囑咐過你了。」
「……」莫川聽著他的問話,默默不語。他的確應該離開的,畢竟已經收到了那麼多警告了,如果白蘇瑾不在這裡,如果旅店裡沒有發生命案,他可能早就已經離開這裡了吧。但是……命運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它強迫著莫川不得離開,只能留在這裡,靜靜等待第七天的到來。大概從他再次見到白蘇瑾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了要面對今天的場面了吧。
「莫老,何必多說呢?」赤冶聲音裡帶著興奮和不耐煩,在一邊催促道,「你應該比我明白吧,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你就應該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莫川沒有明白他的意思,莫家,要對自己做什麼?但是他能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的威脅,這種感覺讓他下意識的舉起了手裡的槍,對準了笑的很燦爛的赤冶,沉聲說道,「告訴我白蘇瑾在哪裡。」
赤冶還沒開口,就見莫冀上前了一步,臉上帶著不舍和歉意,但是出口的話語氣卻很堅定,「對不起了,小川……要怪,就怪你自己留到了現在吧……」
什麼……?
莫川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頸側一痛,手上頓時沒了力氣,眼前一黑,緩緩倒在了地上。
幽暗房間裡端坐著的白蘇瑾,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他伸出手,像是接住了什麼的模樣,仔細一看,他的掌心裡一抹嫣紅,竟是一滴鮮血。
「莫川……」這滴血,帶著濃濃的莫川的味道,白蘇瑾輕輕嗅了嗅,低聲喃喃,低垂著的眼裡閃過一道濃重的血芒。
莫家老宅在短暫的響動之後,就再次恢復了平靜,宅院裡面重變得漆黑死寂,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遠在白平鎮的另一頭的簡陋旅店,也是同樣的死寂,在老黃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方瀅悄悄地消失在空氣中,只有她房間裡那扇窄小的窗子半開著,微微有風吹進來。進來找她的老黃靜靜地看了那窗戶一會兒,轉身消失在黑暗中,離開了旅店。
靜悄悄的旅店裡,輕輕響著幾道細微的呼吸聲,李霄沉沉睡去,在睡夢裡皺緊了眉頭。
「砰……砰……」黑暗裡,不斷傳來輕微的物體碰撞聲。
☆、33我是郎?
李霄是從一陣頭痛中醒來的,他睜開眼時,看到的東西都帶著微微的重影,讓他一陣眩暈。這樣的感覺很不尋常,他本能的察覺到不對勁。
他閉了閉眼,並沒有立刻起身,一動不動的等待那一陣陣暈眩過去,他側耳聽著,直到過了幾分鐘之後,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這才緩緩睜眼,慢慢移動自己的頭,打量這周圍。
他仍然在那間旅店裡,甚至仍然坐在之前那張椅子上,一切好像都和他睡去之前沒有任何變化,只除了……
手銬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了,而屋子裡少了幾個人,老黃,方邵傑,都不見了,李霄走進半敞著的方邵傑的房間,不出意外地發現方瀅也不見了。
老闆的小珍仍然睡著,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李霄並沒有急著叫醒他們,因為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砰……砰……」像是什麼東西相互撞擊發出的聲音,不是很有規律,時有時無,時輕時重,但是在安靜的旅店裡顯得格外明顯。李霄猶豫了一下,小心的分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最後向著旅店的大門走去,聽起來,聲音是從門外傳來的。
當李霄推開那扇大門的時候,幾日不見的陽光強勢的順著被打開的門縫肆無忌憚的衝進來,晃得李霄一時睜不開眼,當他終於適應了刺眼的光線,眼前看到的一切讓他一瞬間愣住了。
他正對著的,是兩條僵硬的從上面垂下來的腿,被風吹的晃動著,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旅店的牆壁和門板,不出意外的話,之前聽到的砰砰聲,就是它搞的鬼。李霄不由自主地走出幾步,順著這兩條腿往上看,它們的主人,是方邵傑。
低垂著頭,雙手被扣住吊起,一根繩子栓到了旅店高高的門樑上,看上去整個人都已經僵硬了,露出來的手掌和手腕泛著淡淡的缺少血液流動的青黑色,臉上倒是沒有什麼猙獰的神色,倒像是毫無所覺下死去的。
李霄打量著他,不由得有點出神。這個男人,本來是他昨天想要殺死的,他本來都想好了的,哪怕付出一切,哪怕丟掉警察這個曾經讓他引以為豪的職業,哪怕失去曾經擁有的平和美好的生活,哪怕什麼都不要,下半輩子就在監獄裡度過,哪怕所有人都不知道真相,只以為他是一個變態殺人狂……這些都不要緊,只要能為運明報仇,能殺了那個真正該死的人,一切都值得了。
他本來是抱著這樣的死志,來拼命的想要殺死這個男人的。
但是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不過是黑夜輪轉成白日,這個男人就死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以一種贖罪者般的卑微的姿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