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辈份,徐山山绝对要远高于老山长,但她如今不是大国师,而是十六岁的徐山山,她便遵从世俗之礼,对他施以学生礼数。
“山长,原先隐姓埋名来应天书院读书,只为暂避风头,而学生算出今日便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啥?
她做什么决定之前,还得先算一算?
山长极力挽留着:“……你这就要走了?不如再留些时日吧,反正这卫大当家的还没来接人,你们既为躲祸,便不必如此地着急。”
当初徐山山他们进应天书院走的就是山长的后门,他自然知道徐山山与卫大当家的有关系,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关系罢了。
谁知,徐山山却道:“他已经来了。”
山长一怔。
来了?
“没错,我来接我的人了。”
男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声音蕴含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能够穿透灵魂,让人不自觉被其所吸引。
一阵穿堂风吹来,只见书院的大门敞开,前方一队人马动作迅捷而罗列齐整地铺展开来。
在最前方一名玄袍男子朝着这方走来,他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所到之处,空气都仿佛为之一滞。
他的五官硬朗中不乏精致度,大开大合得无可挑剔,宽阔的肩膀,高大挺拔的身姿,宛如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
“卫大家当?”
山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眼睛一亮,整理了一下衣冠,立即上前相迎接。
而书院的师生,一部分人已经去处理雷风的尸体,而另一部分没有离开的师生,则失神怔然地看着卫苍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卫大当家?
是那个海上霸主卫苍灏吗?
他们伫僵于后方,出于尊重、出于敬畏,忙不迭地赶紧行礼,心底却是土拨鼠地大叫——啊,卫大当家的日理万机,怎么会突然纡尊降贵跑来应天书院啊?
“你怎么突然来了?”
山长热情上前与卫苍灏寒暄起来,开玩笑啊,卫家每年给他们应天书院赞助那么多的银子,眼下财神爷来了,岂能不给他贵宾的待遇?
卫苍灏应该刚从海上归来,身上一股腥涩的海风冷淡味道,他先是向山长抱拳一礼,然后转过脸看向徐山山:“多谢山长的帮助,谢礼我稍后会叫人奉上,如今人我该接走了。”
山长一听卫苍灏是来接人走的,心一下就凉了,这种凉意远比听到他撤资更伤感:“……非得接走不可吗?其实咱们书院,也没这么难待吧?”
卫苍灏奇怪地看向山长,他当初接纳他们几人进应天书院里不是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现在为何却是一副难分难舍的样子?
他眼神不动声色瞥向徐山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徐山山眸如墨玉,高深莫测,他全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与深浅,倒是那一张曾经肤浅的脸,如今一倒饬起来,男装竟有一种别样的高岸清越,列松如翠的美少年。
古月伽容看到卫苍灏突然出现,竟还是来接徐山山,他微微敛了敛眸色,也上前道:“苍灏。”
“伽容?”
卫苍灏看到他时,讶然了一瞬,然后疑道:“你为何在这里?”
两人关系谈不上有多亲近,一个在海上称霸,一个在教育界发光发热,联系不多,但由于父辈乃世交的关系,时常会碰面,因此也算是个熟知。
古月伽容温声道:“白鹭洲书院与应天书院近期举办了一场文会,我来此为学生教学一月,徐山山眼下便是我的学生,我应允要负责她一个月的课程。”
卫苍灏闻言,眸色微黯,与他对视半晌之后,悠悠道:“只怕她不能留在这应天书院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远比读书更为重要。”
古月伽容虽温其如玉,但内里却是寸步不让,他依旧不温不火道:“或许吧,但我既应允的事便一定会做到,苍灏你该知晓我的性子。”
“那不如你亲自问一问她?她是要与我走,还是选择与你一同留下来?”
“好。”
卫苍灏见古月伽容没有迟疑,好似笃定徐山山会偏向于他那边,心底便徒然生出一股郁气。
她与古月伽容间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伽容之前不是极为厌恶排斥他吗?
可他方才说的是“徐山山”
吧,既然他都认出她来了,为何还要纠缠不休,非要将她留下来“读书”
?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他难不成……
俩人几乎同时看向了徐山山的方向。
“你到底是要走,还是留?”
一个眼神如利剑一样锋利,直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