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哼哼唧唧的:“舅舅,绳子太紧了,磨的我腿疼,给我松一点呗,刚才就是坐车太久坐僵了想活动活动,不是要跑。”
容云旗很干脆地无视了他。
高沛拖着长腔“舅舅”
“好哥哥”
一通乱叫,叫了半天容云旗还是不动如山,他勉强调整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松快地长出了口气。
“你干嘛非要我去上大学啊?”
他被绑在身后的手抠着皮面车座:“高中三年考这点分已经能证明我没学习的天赋了,上大学也是混日子。”
“你干什么不是混日子?”
容云旗不客气地说,“比起让你继续待在阳湾撒野,不如放在我眼皮子底下。”
高沛一哽,气冲冲地就想回怼,脑子里扫描了半天也没扫到足以反驳“混日子”
的论据,泄气了。
他被这充满了轻蔑的话说得郁闷,然后郁闷地一闭眼,莫名其妙地睡着了。
等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还在县城那个亟待拆迁的小平房里,一翻身险些把自己塞进前后座椅之间的空隙,想伸手撑的时候手又被绑着伸不出来,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脖子都跟着使劲,才把身体拔回来。
他心有余悸地仰面躺在座位上,动了动腿脚,感觉四肢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捆绑,血液不流通,麻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容云旗愣是没往后看一眼,跟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不知疲惫地开着车,对着面前车灯照出的有限距离。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头天都黑透了,车已经下了高速,跑在国道上,打眼一看黑漆漆的,连个顺路的车都没有。
“你这是送我上学吗?这是要卖了我吧?”
高沛声音里还带着没消干净的睡意。
“对,不想被拆开了卖就别跟我说话。”
容云旗一向作息规律,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他开车连续开了八个小时,熬得头痛欲裂,眼睛都红了。
高沛从镜子里看见那双看谁都像看垃圾的冷淡眼睛里带上疲惫的血丝,难得有了点说不上来的不舒服。虽然这人是很讨厌,但再怎么说容云旗也是这么多年里照看他最多的人了。
“我替你开一会呗?”
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又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省的你老眼昏花撞路边翻了车,连累我跟你一块死。”
他驾照是这个假期考下来的,出了驾校连方向盘都没摸过,张口就要开夜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大言不惭。
容云旗本来就烦,才没精力去领悟傲娇少年迂回得公务员都猜不出来的关心,没点好脸色:“谢谢,免了,我怕你抛尸。”
高沛无能狂怒地踹了一脚前座的椅背。
他就不该犯这个贱!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心疼容云旗倒霉八辈子!
“像你这么没情商又无趣的人,肯定没女人看上你,”
高沛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直到二十七了还没女朋友,真失败。”
“小子,你判断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准就是有没有女朋友。”
容云旗觉得好笑又幼稚。
他没打算对自己的感情状况做出解释,反问:“你整天盯着我谈不谈恋爱干什么?想早恋?”
“谁整天盯着你了?”
高沛只听到了前半句,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把眼珠子抠下来都不想看见你!”
“……”
那种熟悉的鸡同鸭讲的无名火感又出现了,为了不把为数不多的精力浪费在跟高沛对骂上,容云旗选择闭上嘴。
高沛在独角戏里瞪了他一阵,突然反应过来,顿时多了被污蔑的愤然:“我没早恋!”
“我管你呢。”
容云旗说,“你只要不杀人放火碰黄赌毒搞大女孩肚子,喜欢点正经姑娘,别给你妈妈添麻烦,其他随便。”
这小子从来就没服过容云旗的管教,他以为这么说正和高沛的意,没想到高沛跟特么受虐狂一样又不愿意了:“你凭什么不管?我偏要喜欢不正经的,偏要搞大别人肚子!”
“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容云旗其实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气性大的人做老师等于慢性自杀,他的脾气不好主要表现为冷漠,而不是暴躁。但高沛总能莫名地激起他的火气,班里最皮的学生也没有高沛气他狠,每次跟他交流容云旗都觉得自己的寿数在减一减一:“你搞大狗肚子也跟我没关系。”
高沛根本没想自己不爽的原因,只觉得容云旗求之不得地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模样可恨极了,盯着他脱口而出:“你给我怀一个就跟你有关系了。”
男人甚至没顾得上这句话里生理构造常识的错误,他实实在在地气笑了,连困意和疲惫都被冲上脑门怒火烧没了,咬字清晰、掷地有声地说:“我不如给狗怀一个!”
几句话聊到最后又是脸红脖子粗,互相都觉得对方是傻逼。
为了安全,容云旗本来想找地方停车睡一会,明早起来再去学校也来得及,给高沛的胡说八道一激,精神得堪比喝了八杯美式,一边懊悔自己气昏了头跟他一块胡说,一边狂踩油门,仗着不是监控区超速一度超了二十迈,好一会儿才慢慢降下来。
高沛则蛄蛹着把头扭向椅背,脸比锅底黑。
到达学校附近的时候已经快到三点了,容云旗随便找了个二十四小时快捷酒店办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