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的酸涩联动眼眶,宋瑰眼睛里一直含着泪花。
裴谈声说完以后,睫毛一颤,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连串地从眼睛中间淌下来。
他没顾得上揩拭,仰起脸,固执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语气越来越重“你再说一次”
“宋宋,宋宋你别哭。”
裴南玉心都要被宋瑰的眼泪哭疼了,低头慌忙地帮他擦脸上的泪,但哪里够,他擦完了,这双濡湿通红的眼睛又开始淌泪。温热的眼泪把他手指浸湿,裴南玉却没有得到宋瑰的丝毫目光。
宋瑰挺直着脊背,下颌收紧,高高抬起下巴注视裴谈声冷酷的面庞,等他再说。
裴谈声如他的愿开口了“你好好养病,别再提那件事。”
“既然不让我提。”
宋瑰不明白这句话其中的关联,“为何还要管我养不养病”
这在他的思维模式中,是奇怪的逻辑。如果不想说,那就分道扬镳,不要既讨厌,又关心,这算什么
裴谈声静静看了他几秒,移开目光“好。”
什么好
宋瑰张了张唇。
裴谈声倏地转身,告诉他答案“我不再管,你好自为之。”
见裴谈声要走,宋瑰立刻撇下裴南玉,颤抖着腿弯朝裴谈声冲去“你站住”
“裴谈声你不准走”
凄厉的嘶喊,裴谈声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背对着宋瑰,站在门外走廊。即便无法看到宋瑰的脸,他也能预料到此刻一定满脸泪水,偏执又疯狂地紧盯自己,就像在看一头逃离他掌控甚至还从他口中溜走的猎物。
脚步停滞半秒,裴谈声喉间艰难地吞咽几下,猛地一闭上眼,大步离开。
“裴谈声裴谈声”
宋瑰纤细薄弱的五指紧紧抠住门边,指上青紫色的毛细血管朝指尖窜去,抠得指甲泛白。眼睁睁看着他离得越来越远,胸口堵得生疼。他真的走了他怎么敢裴谈声你不要活了是吗
宋瑰在心里嘶声尖叫。
攀着门框站着,没有人看到他脸色趋于扭曲。
裴谈声身影消失在走廊后,宋瑰隐在视角暗处的眼皮羸弱地垂了下来,坚持许久的腿脚一软,再也站不稳,疲软着全身后仰倒去。
“宋宋”
裴南玉从后面扶住他,飞快喊方萝北,“快,按铃叫医生”
两人心惊肉跳,急忙将宋瑰抱上病床。
待医生来后,他俩被赶出病房,只能在外面等。
裴南玉万万没想到自己都要走了,居然见到这样的情景,宋宋和裴谈声间的情谊他作为外人没有理由必须知道,但他既然是宋宋的朋友,就不可能不管这件事。
深吸几口气,他咬着后槽牙对方萝北说“麻烦你好好顾着宋宋,我去找裴谈声。”
方萝北被他表情吓到,脱口而出“找他做什么”
裴南玉按揉了下手腕“算账。”
就算他怕裴谈声又怎么样,就算打不过也罢,今天这件事,他必须要个解释。
微卷的刘海早在刚才的一番激动中被汗水浸湿,此时凌乱地垂在额头。裴南玉不舒服,随手把刘海往后捋去。因为型而修饰的面部流畅线条陡然散出不羁的傲气,他敛去了冷静,急冲冲循着裴谈声消失的地方跑。
方萝北独自在走廊等医生,心跳无法稳定下来。
隔着透明窗望见病床上的宋瑰,他不禁想起山洞中的一幕。
裴谈声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正想着,郎煜、谭澄和康意舟都来到医院,听闻了刚才生的事,脸色各异。
裴南玉找到了裴谈声,在医院后的草坪。
日上树梢,盛夏的阳光烈得人甚至要睁不开眼睛。
裴谈声站定在两棵树后的草坪,不知道在干什么,裴南玉从后面看他背影挺拔如松,想起刚才他面对宋瑰那副决然的模样,心里更恼火。
正午大家都在病房里,草坪几乎没有人。
裴南玉攥着拳头,眯起眼睛观察后,冲过去就打算从后面桎梏住裴谈声,随后再侧腰勾腿,把裴谈声掀翻在地。他想象得很完美,疾步越去,结果手刚碰到裴谈声的肩膀,膝盖便被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一条腿踢倒。
“啊”
裴南玉仰躺倒在地面,不可置信地盯住上方的裴谈声。
他、他用的什么招数,什么时候把自己掀翻的
裴南玉甚至没有这个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