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吐真言,诚如是。
借着酒劲,帝王仔细去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瑜安入了他的心?
是猎宫之中,她赠他亲手绣的平安符时?
还是那夜酒醉,她问他是否会另娶正妻时?
又或者,早在代郡城中,邀月楼内,她泪眼婆娑求自己为她赎身之时,他便已然动心。
那时的他,下意识便愿意庇护于她。
无数个她在他怀中睡去的夜晚,他不相信其中全无半点情意。
“或许,”
他懊恼地转着手中空酒盏,“朕当真该放她离去一阵。”
只是一阵?
顾昱淮脑中浮现出城楼上那抹白色的身影,试探道:“万一她不愿再回来?”
总得让小皇帝提前有个准备。
“不会。”
萧询低低重复一遍,“她心中有我。”
“朕要她入宫,她只是,只是没能忍下心中那口气。”
小皇帝与叶家姑娘的旧事露出些许,顾昱淮听出些门道,好么,竟是小皇帝强行纳人为妃。
“所以陛下现在冷落于她,就放任宫中欺负她?”
顾昱淮也不知为何,竟忍不住为那小姑娘做主。
萧询手中酒盏慢慢握紧,瑜安不忿入宫,可自己又何尝能忍下被骗的旧事?
她是他的掌心花,代郡城中所有的欺骗利用,他已经未计较,她还想如何?
酒壶又空了一盏,小皇帝解酒浇愁的模样,着实失意。
且看起来,像是小皇帝的一厢情愿。
顾昱淮委婉道:“你怎么知道她心里就有你?”
他而立之年未曾娶妻,对这些情情爱爱当真是一知半解。
此话一出,屋中陷入一阵沉默。
“她给我送过平安符。”
萧询定定道,“是她亲手绣的。”
他将一直带在身边的平安符取出,这枚平安符,陪着他历经了猎宫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借着烛火,顾昱淮看清他手中物什。金龙栩栩如生,这等精巧的绣工一看就是宫里的手艺。
他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萧询摇头:“非也。”
他将平安符拆开,露出里间装着的另外一枚平安符。
瑜安的绣活毫无章法,实在看不出是什么绣样。
他将平安符放在手心,顾昱淮无意瞥过去,只一眼,竟愣在了原地。
那是——
寒蝶兰。是寒蝶兰,生于苦寒之地,为青州独有。
也是青州城中,少数的能够盛放的花。
虽然绣工拙劣,但那六重花瓣,不会有错。
寒蝶兰清幽高雅,儿时母亲常将其绣于衣上。
只可惜岁月流转,母亲为他做的几件旧衣,早已毁于一轮又一轮的刺杀之中。
顾昱淮靠近去看,透过歪歪斜斜的绣工,他无比确信,这是寒蝶兰独有的花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