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鬼母教准备血洗民居时,鲲鹏坊。
大丞相府下,新设六部之刑部衙门东侧,距离刑部衙门不到一里地,以一座极奢华的园子,门前挂了一块金字大匾——‘六德居’!
大胤文教弟子,说‘君子’有‘六德’,是‘智、信、圣、仁、义、忠’六种。
这座园子以‘六德’为名,顾名思义,这里日常进出的,都是文教的谦谦君子。
这‘六德居’,也的确是镐京文教弟子们,一处级有名的聚会所在,时常有文人雅士在这里高谈阔论、抨击朝政,又或者臧否官员,大骂某些祸国殃民的‘阉党’、勋贵等。
今夜,六德居中并无聚会。
后院一处小楼中,地下一座建造得极其坚固的密室里,六德居的主人,当今刑部左侍郎端方昕的儿子,在工部挂了营造郎中一职的端方玉,被三条金灿灿的绳索,绑得和粽子一样,悬挂在密室的墙壁上。
一名老态龙钟,浑身都散着沉沉死气,头几乎掉光,头皮上满是一块块老人斑,身体已经无法直起,和烧熟的虾米一样弓着的老人,正坐在密室正中的小方桌旁,一口花生米,一口小烧酒,吃得无比惬意。
在密室的西面,墙根下,一座极其华丽的供坛上,供奉着一座纯金铸就,高有九尺,面容模糊的女子神像。
神像造型诡异,女子一头、八臂,八条手臂伸展开来,手掌上,分别托着一颗栩栩如生,或者笑,或者哭,或者怒,或者扭曲、麻木、癫狂的女人头像。
在神像下方,一块灵牌上,端端正正写着一行鎏金小字——‘厉万劫渡残魂掌阴司断阴阳九阴鬼母至圣尊位’!
平日里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的六德居,悍然是拜鬼母教在镐京的总坛所在。
而我们刑部左侍郎的宝贝儿子,大胤工部营造郎中端方玉,在镐京城内以‘慷慨’、‘仗义’、‘朋友遍天下’而著称的端方玉,悍然是拜鬼母教内排名第三,主持镐京城内一应事务的‘九阴圣子’!
哦,对了。
大胤的其他教门,称呼自己教门内有可能继承教主宝座的嫡传为‘圣子’。
而拜鬼母教,他们供拜的是‘九阴鬼母’。
所以,他们平时对端方玉的称呼,是‘鬼子’!
此刻,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端方玉,正双眼通红的朝着那老人破口大骂。
“石长老,你们如此肆意妄为,本教在镐京城的基业,就要被你们彻底断送啦!”
“你们前些天,下令让本教教徒倾巢而出,袭杀镐京各坊市衙门,本教辛苦展的众多教徒,被击杀了八成,剩下两成,也要被择日斩!”
“我教如今在镐京,只剩下那数百名最核心的精锐!”
“你们居然,居然要用他们去袭杀皇城,然后还要让他们自尽献祭!”
“你们是九阴教的罪人,你们毁了九阴教先辈在镐京城辛苦数百年,好容易积攒的基业!”
“你们,你们……”
端方玉声嘶力竭的朝着老人咆哮:“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啊!”
石长老咀嚼着花生米,静静的看着端方玉。
等到端方玉杜鹃啼血般,吼得嗓子都哑了,他这才不紧不慢的端起小酒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鬼子,你还年轻,你风华正茂,你才三十出头……是拓脉境的修为,你寿可一百二十,你还能有几十年好活。”
“尤其,你是文教君子,你出身官宦之家,你更是本教鬼子,每年从你手上流过的金山银海,足够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奢靡无度。”
“可是我们几个老家伙,我们在镐京城内,辅佐你的九个老家伙,我们都多大了啊?”
“老大,他自己估量,大概还有两年阳寿,再挣扎,也续不了命了。”
“老二,比老大更惨,他年轻时好勇斗狠,和司寇台的狗爪子厮杀数十场,满身重伤,伤了根本。年轻的时候无所谓,现在呢,他比老大年轻十几岁,但是现在,他的阳寿,满打满算,还能坚持半年吧?”
“其他几个兄弟,就不说了。”
“而我呢,我自己有感觉,浑身元罡几乎溃散,开辟的经脉、窍穴在不断干瘪、萎缩,大限,也就是两三年之内的事情。”
“可是,我不甘心啊。”
“老大,老二他们,也不甘心啊!”
“我们豪宅大院住着,美妾丫鬟玩着,锦衣玉食享受着,哎,这人间如此美好,我们怎么舍得就这么死了呢?”
“我年前,刚刚弄到一双孪生姐妹花,做了我第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房小妾,老夫刚刚品鉴出一丝滋味,怎么舍得?”
“我的千万家私,我在镐京城内外数百套宅邸、庄园,镐京城外,我那千万亩的良田、山林、牧场、渔场、矿场。”
“还有,我的那么多儿子、孙儿、重孙子……”
“我甚至还养了一支十几万人的私兵,在我的私家地盘上,我比天子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