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
徐嘉树心里隐约有了答案——除了董家族人还能有谁,却不得不开口问道:“竟敢光天化日做下这等恶事?”
甘宁的回答却着实吓了徐嘉树一跳,“说来也耸人听闻,凶手竟然是个七岁的稚童!”
“七岁?!”
“董卓的孙子,董羽,这小子身边随时跟着几百凉州士卒,在郿县街上横行无忌,以骑马撞人取乐”
,甘宁终于道破那人的名字,“小小年纪,就有一身量身打造的铠甲,连胯下那匹名叫駃騠的马驹都是通身的玉甲!”
徐嘉树想起不久前带着帝陵财宝回来的吕布——那匹小马身上披着的,搞不好就是东汉哪位皇帝的金缕玉衣。
他不由得想到:把只有天子和诸侯王才能陪葬的东西套在马的身上,这事要是传出去了
还是拉倒吧,传出去了也不会怎么样的。
徐嘉树不由得自嘲。
如果按照《九章律》来判刑,董卓的这个孙子死多少回都不为过。
但是问题就在于,现在的朝廷实际上就是姓董的说了算,《九章律》用来治其他人的罪可以,唯独不能治董家人的罪。
“当真是飞扬跋扈”
,徐嘉树忍不住骂了出来,“七岁就做出如此恶行,长大了得成什么样的祸害?”
他是做过支教老师的人,对小孩一向很有好感。
但也因此,徐嘉树清楚地知道小孩子做起恶来,往往更加恐怖——因为他们没有基本的善恶观,所作所为,更接近于一种纯粹的恶。
那是动物的本能兽性。
一旦他们可以不受制约地遵循这种本能行事,往往会酿成巨大的灾难,更别提身边还跟着上百精锐卫士。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沉默了片刻,反而是甘宁出言开解徐嘉树,“即便是那些失去子女的人,听到行凶之人是董卓的孙子,连哭都不敢哭了,只能互相捂着嘴,回家办丧事。”
为什么要互相捂着嘴?
因为怕自己捂得不够紧,哭出声来。
因为对方掌握着全天下最大的暴力。
因为人命在那个叫董羽的幼童眼中,就是纯粹的玩具而已。
更可悲的是,某种意义上,甘宁说的其实是对的。
当一个案子大到这种程度的时候,反而成了一件不用处理的案子。
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件可以抗争的事情——即便是流传后世的西汉强项令董宣,也不过按照律法,当街杀了湖阳公主的一介家仆。
就这,还是遇到了听得进劝谏的光武帝,董宣才能把死罪改成磕头。
对比一下,如今这件案子可是董卓的亲孙子所为,而且人家董相国可不会跟你玩什么贤君圣主那一套,敢惹他的家人,十八种死法只少不多。
徐嘉树只是区区一介郎中,王允给他布置的任务里也不包括郿县,实在是没有资格趟这趟浑水——连当地的县令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朝野上下都默契地当做郿县这地方不存在。
私底下骂一骂,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往远了想,蔡琰很快就可以与天子取得联系,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到董卓回长安,自己就能在刺董一事上分润到不少功劳。
再不济,照着上次模拟的作业抄,至少也是一个中郎将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