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是燁璃,發現崔陽落難就一直在尋找,今天終於找到了九堂,帶著青懸劍前來救人。
崔陽把聶人危的弱點告訴過燁璃,所以燁璃勝券在握,一直把聶人危逼入死角,讓對方連招架的功夫都沒有。
燁璃趁勝問:「阿陽在哪。」
聶人危不肯就範:「你是誰,如實說了你的身份我便告知世子所在。」
他人雖然嘴硬,卻很明白自己已經陷入危局。九堂的衙役們沒一個能來幫他,全都被一個八哥犬臉的壯漢揮刀追打。那個八哥犬一邊打人還一邊大喊:「我們家世子呢?!放了我們世子!」
蘭悅也來了。
眼看聶人危就要掛,有一團紫光衝進戰局,正是聶瑤。
聶瑤來到戰局當中,先確認她爸沒事,然後沖燁璃眨了眨眼。燁璃冰雪聰明,放開聶人危轉而攻她:「阿陽在哪?」
趁別人不注意時,聶瑤小聲說:「想救世子就隨我來。」然後故意慘呼著朝後摔了一跤。
燁璃果斷跟上,聶人危趕緊追著去保護女兒。
三個人一路打進內院,到了一座二層閣樓下,聶瑤突然抓起一把沙土沖燁璃打去。
燁璃側身避過,沙土裡的一顆小石子夾著清風打進二樓的一扇窗子裡。
燁璃快看了那窗子一眼,一掌打得聶瑤向後倒,他則藉機躍進被那扇打破的窗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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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陽這幾天難受得要死了,他的眼前全都是血,覺得自己身上也沾滿了黏膩的血。他走動,腳下全是血。伸手,滿手都是血。張嘴,滿嘴血腥氣。他轟然撲倒,被血淹沒。
他喘不上氣,想爬起身,卻根本起不來。
周圍很吵鬧,天邊的那一丟丟清亮沒了,不停追問葉鈞弦是誰的神也消失了。
崔陽覺得自己時日無多,在這血池地獄裡他只想見一個人卻不敢大聲叫那人的名字,只敢小聲喊:「小葉子……我要死了……」
似乎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遠,突然有一團堅定的溫暖把他包住。
神似乎又出現了,語氣不再陰惻惻,聲音竟然和燁璃一模一樣晴朗而溫柔,疼又憐惜地喊:「阿陽!」
今天如此反常,神竟對自己使用愛稱。崔陽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不安地啜泣起來,甚至動手打向那個神:「你抓了小葉子?……不准抓他……不准抓他!」
沒有人反擊,也沒有以往的凶神惡煞。今日的神異常溫柔異常憐愛,輕輕捧住他的手,抱緊了他的身體,溫柔地哄著他說:「阿陽乖,我們走。」
身體一輕,崔陽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帶離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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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璃從二層閣樓找到了被折磨得悽慘的崔陽,抱著他離開。
崔陽躺在燁璃懷裡,雙目緊閉,滿頭汗濕,兩手鮮血淋漓,摳地面摳得指甲都斷了。嘴裡滿是血,嘴唇舌尖都在掙扎的時候被自己咬爛了。
即便這樣,他仍然喃喃地抗拒,一邊胡言亂語地說周圍好可怕,一邊卻執拗地抗拒道:「不准……不准抓小葉子……」
燁璃抱人在懷,聽見這樣的話語怎麼可能不動容,他眼裡噴著火,似乎要把天地都燒了。
聶瑤擋在父親前面,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這是解藥,你答應放過我們父女。」
燁璃深深看了一眼懷裡慘兮兮的崔陽,接過了瓶子,走出幾步放下人,沖聶氏父女依靠的大樹劈了一通。來到前院又抓起地上的九頭獅子旗扔進熊熊烈火里,曲劍一揮。
最後才抓起地上的青懸劍,抱穩崔陽騰身而去。
燁璃走後過了一會兒,被他劈過的一人多粗的大樹突然裂成三股,從根裂開。燁璃的劍有多快,可見一斑。
七丈通天旗杆碗口粗細,也被砍得挪動了位置,最後慢慢地傾斜,轟然倒地。
燁璃身形隱沒處留下一句話:「今日阿陽重傷,不與爾等糾纏。再敢傷他,我必要你同樹同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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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陽醒來的時候,是一個黃昏,屋外有瑰色夕陽照入,一片溫暖的粉。
毒香損傷神經,他雖然醒過來了,智商卻不太在線,兩眼直愣愣的什麼都不明白,見到燁璃的臉出現在上方才有了反應,非要起身保護人家。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小葉子!他們抓了你了?)
嘶——
崔陽發現自己跟含著個桃一樣,根本說不清楚話,表達思想只能靠「嗯嗯」,差點沒給他急哭。
燁璃的眼神立刻就不酷了,一池溢滿擔憂的春水似的泛濫。他輕輕抱住崔陽,揉他的頭頂,拍他的肩膀:「阿陽不怕,我沒有被抓,我們回來了。」
就那幾句「嗯嗯嗯」,居然能聽動。
崔陽甚感安慰,仔細認了半天,確認這裡是他住過的客棧,住過的房間,他馬上想起來——
剛才小葉子把他從這兒趕出去了!
崔陽嘴一癟,眼圈都紅了:「依挨扔意?」(你還生氣?)
燁璃貼得很近很近,專注地看著他,聲音溫柔得不像話:「我怎麼會生阿陽的氣。」
崔陽十分艱難地調整了語,勉強而緩慢地禿著大舌頭說:「那,你,要,我,出,去……」
他完全喪失了時間概念,覺得一切就發生在剛才。就剛才,就在這裡,小葉子解開了一眼萬年的毒,然後冷冰冰地對他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