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华听到“黑芙蓉”
的名字,笑道:“倒与我家乌豆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乌豆正匍伏在地,颈间的毛全部竖起,紧盯着庞然大物——黑芙蓉。而黑芙蓉不屑地看了它一眼,甩了甩尾巴,依旧自在地啃着地上的青草。
乌豆一步步向黑芙蓉挪近,眼见快到马蹄前,顾云臻两只手指快地将它拎了起来,笑道:“你箭伤刚好,就想吃马蹄子吗?”
乌豆闭着眼,拼命蹬爪挣扎。顾云臻手指一松,它跳下地,转眼间逃得不见踪影。
顾云臻从兜中取出芝麻糖,向其华道:“要想学好骑马,你先得和马做朋友。”
其华讶道:“马也吃糖?”
顾云臻觉得她这种微微吃惊的样子像乌豆一样可爱,忍住笑,道:“你试试。”
其华接过芝麻糖,走到黑芙蓉前面。顾云臻忙道:“你别正对着它,得站到它左侧,看着它的眼睛。”
其华依言站到黑芙蓉的侧面,黑芙蓉见有生人走近,扬起头长嘶一声,其华急忙退后两步。
顾云臻走上前,轻抚黑芙蓉的脖子,在它耳边嘀咕道:“兄弟,给点面子。”
黑芙蓉不满地甩了甩头,前蹄不停刨着泥土,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其华。顾云臻低声吓唬它,“你若敢踢她,永远没糖吃!”
黑芙蓉似是听懂了,眼中虽然仍有一些不甘,却没有再燥动不安。
其华重新走近,将左手伸到黑芙蓉面前。黑芙蓉嗅了嗅,伸出舌头去舔她掌心中的芝麻糖。其华被舔得掌心痒痒,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好玩。”
说着右手去摸黑芙蓉的头顶。
黑芙蓉本是塞外野马,烈性未除,若是旁人这般摸它,早就踢了出去,可此时见主人面带威胁之意站在一旁,便没有甩开其华的手,只是摆出一副迂尊降贵的不耐神情。其华看得有趣,笑道:“你叫黑芙蓉,是位小姐吗?”
顾云臻忙道:“它是位公子。”
其华转头看着他,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它是位公子?”
其华自幼少见外人,只与沈红棠在秋棠园中相依为命,沈红棠本身又是个不受礼法约束的人,自然不会告诉女儿不能与男人讨论这等话题。顾云臻却是大窘,不知该如何对她解释,忽然又想起那个绮丽无边的梦,憋得满面通红。
其华轻抚着黑芙蓉的鬃毛,想起日后去了塞外,请舅舅帮自己找一匹这样的马,草原驰骋,曲河放牧,再美好不过。她越想越是心痒,回头问道:“现在可以骑上去吗?”
顾云臻正神游天外,没有答话。其华以为他是默许,趁着黑芙蓉正在嚼芝麻糖,左手扶住鞍辔,稍稍用力,翻上了马鞍。
顾云臻清醒过来,踏前一步,叫道:“不可!”
黑芙蓉已惊得长嘶一声,冲了出去。劲风过耳,其华被颠得摇摇欲坠,只得牢记顾云臻之前说过的话,紧攥缰绳,双膝曲起,伏低身子。可黑芙蓉被激起了野性,在林中放蹄狂奔。几圈下来,其华大汗淋漓。就在她五脏六腑似要吐将出来之时,破风之声响起,一颗石子弹到,黑芙蓉受惊,前蹄高扬。霎时之间,顾云臻已使出燕子抄水飞掠而至,跃身上马,落在其华身后。
黑芙蓉背上多了一人,仍奔得疾如闪电。顾云臻接过其华手中的缰绳,慢慢用力,黑芙蓉知道是主人在策马,奔了几圈,便逐渐慢了下来。其华这才长吁一口气,身子软软地往后一靠,依在了顾云臻胸前。一阵分明的体温烫得她赶紧坐正,腰间却忽然多了一只手,“别动!再动就掉下去了。”
其华连忙不再动弹,顾云臻嘴角闪过诡计得逞的笑容,淡淡道:“你胆子倒不小,还没学会走路,就急着跑步。”
他拥着她驰骋在山野间,只觉天地如此美好,她耳后的一粒小小黑痣,更是如此可爱。直到其华惊叫,“下雨了!”
顾云臻才从飘飘然中清醒过来,见前方有一座茶寮,驱马赶了过去。
※※※
这雨虽不大,却下得很密,一会儿功夫二人便淋湿了肩头,偏偏其华下马时左脚卡在马蹬中,十分狼狈。顾云臻低低道声“得罪”
,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她这才抽出左脚,二人急奔到茶寮屋檐下。茶寮中正有一帮汉子在躲雨闲聊,隔着窗户看见这一幕,吹口哨、起哄,怪声四起。
其华瞪了屋内之人一眼,那些汉子笑得更起劲了。顾云臻眼神冷冷一扫,屋内有那等见多识广之人见这少年衣饰华贵,屋外的那匹黑马更是难得一见的神骏,知其来历不小,不敢再挑衅,仍旧各自喝各自的茶,其余之人笑闹一阵,便也偃旗息鼓。
其华却是再也不肯进去,只站在屋檐下避雨。茶寮以茅草饰顶,细细的雨帘自茅草上滴下来。顾云臻与其华并肩站着,看着远山雨雾,不时偷偷看一眼身边之人,脸色阵红阵白,欢喜而又忐忑。
最欢快的却属黑芙蓉,它似乎非常喜欢这绵绵细雨,在茶寮外的空地中不停转圈,偶尔甩一甩头,甩出一道白色雨雾,玩得十分得意。
顾云臻满心想逗其华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忽然想起背上的竹筐,忙放了下来,其华“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