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细雨蒙蒙,洇湿了云府阶前的路。
一匹黑色骏马安静的等在门前,旁边同样等着的还有一个神情冷酷的侍卫。
大门敞开,不消片刻,从中缓步走出一个撑着烟青色雨伞的黑衣公子,他从容自若的样子使他散着与身后尾随几人完全不同的气场,只是他人挺俊,脸上却还残留一丝苍白。
侍卫冰冷的眸子仅在云尧身上停留一秒就移开了,他修长的右手抚在心口简单的行了个礼,冷冷开口:“云领事,”
待他行完礼,眼神不自主的瞥了眼檐顶,提醒云尧:“祁少主来了。”
云尧早就察觉到了屋檐上倚靠了一个人,他闭上眼睛暗暗翻了个白眼,纵使心中不爽,他依旧勾起嘴角朝身后喊道:“祁少主怎么还是那么喜欢爬人家屋顶。”
话音刚落,原本抱着一把剑几乎要无聊透顶的人一脚踢向剑鞘上剑标的部位,他一个转手改变了握剑的方向,整个剑借助刚刚的力量被他很随性的就甩到了肩上。
“不来送送,显得我明渊殿多么薄情寡义啊!”
他朝老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云尧转过身去,那人从飞檐旁一跃而下,修长的身形随即映入眼帘。
他一身竹叶青色的宽松深衣,里衣领口银色祥纹点缀其上,显得桀骜不羁,他虽已及冠却并未束冠,只是用红绳将墨随意的缠绕几圈后束在身后,几缕凌乱的丝散乱的垂在他肩上,嘴角上挑,一双狭长而又深邃的眼眸透出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整体看上去此人简直邪到了骨子里。{描写方式改}
“云领事可真有手段啊,非但没有死,而且还被派到鸿轩阁,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我说什么主上也不肯同意我去呢!”
他唇角咧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云尧。
云尧听罢,挑衅般的扬了扬眉,言语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哦?是吗?主上的烙铁可真是要了云某的半条命呢,怎么还有耍手段的心思,至于主上为什么派云某这么一个外人去执行重要任务,而不是身为少主的你,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祁世权是祁世山的儿子,但他与他父亲却大相径庭,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祁世权虽坐拥明渊殿少主的位子,但明渊殿暗中不少的权利全都被温子然掌握在手中,也正因此祁世山从没正眼瞧过他这个无能儿子一眼。
云尧言外之意就是在讽刺祁世权无能。
祁世权听出云尧的讥讽后,脸色明显阴骘了下来,他紧握长剑的手明显用力攥紧,抵在肩上的长剑仿佛下一秒就能褪去剑鞘,横在云尧脖颈上,但仅仅一秒,他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逐渐恢复了刚刚嚣张跋扈的神采:“云领事别得意太早啊,本少主可是精心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呢,到时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啊。”
祁世权此刻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即将死去的仇人一样,快意而又轻蔑。
就在他以为云尧会如他所料的那样,脸上会流露出愤怒的表情时,云尧的反应却恰恰相反。
“祁少主一天天的可真闲那,温子然死了,现在不少人在暗中瓜分他所掌握的权利,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为所动?也难怪祁殿主会派云某拿释空剑,而不是身为少主的你。”
云尧也再没了和祁世权僵持下去的耐心,他眼神不屑的瞟了一眼祁世权后,头也不回径直走向前去,可就在云尧刚跨上马背牵住缰绳想要掉头之际,背后沉默许久的祁世权叫住了他。
“云尧,”
他语气沉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能看出,你和明渊殿的所有人都不同,但,你注定属于黑暗,无论逃到哪儿,光明都不会怜悯你半分,永远不会照到你身上。”
云尧背对着祁世权,沉默不语,半晌,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他许是苦笑,承认祁世权的话,许是嘲笑,对祁世权所说的话如风过耳。
可无论怎样,他都不愿意再去介怀,口中一声轻喝,便驱马离开。
在云尧看不见的后方,祁世权死死盯着云尧的背影,眼神灼热的似是要把他的身影灼穿,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眼眸甚至还闪过一丝得意,直到一人一马从他视线中消失方才罢休。
。。。。。。
从云府到如来城城门口,必要经过一条街。
尽管细雨如牛毛,但它同往日一样热闹非凡,那座气势恢宏的通玄酒楼中相隔几米依旧能闻见沁人心脾的酒香。
云尧忍不住放缓了骑马的度,只让马如走路一样向前。
放眼望去,一楼大门的上方,也就酒楼的二楼,它被设计的像一个亭台楼阁,供客人们边欣赏彩霞或夜月,边饮酒畅怀。
记忆中,永远一尘不染身披月华的身影安静的坐在玄衣公子的对面,周身散出干净圣洁的气息,凉风徐徐,那气息柔柔的将他拥入怀中,给他难以言喻的舒适,他是醉倒在那舒适之中,待醒来时,玄衣公子身边的酒瓶横七竖八的倒成一团,而对面那人饮着茶,笑眸眯起,让人如沐春风。
一阵恍惚,云尧仿佛看清了楼阁上那抹白色身影,裘带飘飘,他对着自己迎风而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末了,远处他冰凉的薄唇蠕动了几下,似是用口型对他说了几个难以分辨的字。
“长孙。。。。。。”
他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呢喃出一个名字,那颗满怀期待的心此刻得到了满足。
一别,珍重。
他心中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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