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言语中带着讽刺:“怪不得你说你没有害人,而是在救人……你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将二皇子从本宫手中救出,是吗?”
温秋实固执地抿着嘴唇,拒不回答。
蕙兰想要继续质问他,却突然哽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与温秋实,竟有朝一日会成为仇敌。而她,竟会陷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欲释清误会,消解温秋实对己之仇,唯有如实相告:邓蕙兰未死,现于其前,不过身份有变,已成梅妃,为皇上之妇;
若不告知,继续隐瞒,便等同默认,他的兰儿,确为吾传口谕,暗中下令,焚于荒郊废庄,致其此后,视吾为敌。”
蕙兰沉默思索片刻,终难忍心碎,问道:“此后,温太医是否更将与皇后联合,以对付本宫?”
温秋实斜睨蕙兰一眼,神色倔强:“梅妃娘娘,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后娘娘并未想对付您,她仅托微臣,设法将二皇子救出醉心殿。她说您阴险狠毒,为争宠不择手段,实不宜抚养皇子。无奈皇上独宠您一人,听不进她的劝言,故……”
蕙兰几欲仰天大笑,“皇后当真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温秋实啊温秋实,你在宫中多年,竟对皇后为人毫无察觉吗?”
蕙兰稍作冷静,细思温秋实之言,又觉不妥。
“皇后之目的,岂会如此简单?费此大周章,只为让太后训斥我,将廷儿留于慈宁宫。然若太后亲自抚养廷儿,那二皇子慕容廷,将来岂不是更为尊贵,更有资本与皇后的大皇子慕容熙相抗衡?皇后岂会甘心?她不是早已筹谋,一心欲除廷儿吗?”
蓦地,蕙兰思及何事,浑身瞬间紧绷,起了一身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蕙兰猜到了皇后的真正意图。
“此女委实可怖!想必接下来,她必会故技重施,再来一次借刀杀人、一箭双雕之举。而廷儿,必将成为她的终极目标。”
温秋实的声音,依旧在蕙兰耳畔回荡,话语凌乱,饱含痛恨与无奈:“至于我,我恨你入骨,恨不能亲手将你诛杀,为兰儿报仇……然而,我下不了手,此生身为救死扶伤的太医,我只会救人,不懂害人……
故而,梅妃娘娘,您无需惧怕我会如何,您只管好生度日,好生做您的宠妃罢了。但愿在夜深人静之时,您的良心不会备受折磨,愿您得以寿终正寝,而非遭天谴,死于非命!”
言罢,他便转身朝门口走去。
蕙兰默默望着他的背影,就在这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将真相告知温秋实!
“告知他真相,他定然会伤心难过,但凭他的善良深情,知晓我尚在世,必定会欣喜,也会理解我的苦衷。
告诉他,至少能确保他不再受皇后利用,不使我二人处于敌对之势,更不致令他将来身陷万劫不复之境。
若能如此,我希望他在知晓真相后,能与我配合。此次,我要将计就计,击破皇后的阴谋,保护廷儿。”
蕙兰拿定主意,就在温秋实伸手推门的一刹那,她快步上前,在他身后不远处,轻声唤道:“实哥哥!”
温秋实如遭雷击,先是呆立不动,继而猛地回头!
蕙兰止住脚步,倚在暖阁的窗棂旁,凝视着温秋实,轻声唤道:“实哥哥!”
喊出这个久违的称呼后,蕙兰的眼中,瞬间泛起一层泪光。
温秋实呆立原地,直直地望着蕙兰,仿若痴傻一般。
许久,他才用难以置信的声音,如梦呓般喃喃念道:“兰……兰儿?”
蕙兰颔,泪水刺痛双眼,喉咙好似被堵住,半晌后,才泣不成声地断断续续说道:“是我,实哥哥……我并未患麻风病,也未葬身火海……我没死,好好地活着……”
她泪眼模糊地看着温秋实,然后,缓缓抬手,用拇指和食指,轻捏左耳垂。
温秋实的双眼骤然睁大,脸上,瞬间弥漫着惊愕与喜悦的光芒。
蕙兰知晓,就在这一刻,他认出了自己,认出了眼前的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