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紧接着发送过来,尤雪珍的心在高空上紧急停滞了一秒。
可是他夸得过分坦然,反倒让人觉得可能答案就是这么简单,没有更多不该有的心思了。
她陷入怔忪,身边袁婧推推她,示意轮到她和圣诞树合照了。
尤雪珍清空思绪,和上一个拍的叶渐白换位置。但他没坐回去,而是坐到她旁边,直接举着手机说我帮你拍吧。
然而,他话音刚落,滋滋滋,包厢内部的音箱突然有电流穿过。
接着传来工作人员的播报——摩天轮出了点小故障,会尽快修复,但需要在空中停留一分钟左右的时间。
大家本来还没觉得摩天轮已经停了,这么一提醒,前后左右一看,才发现真的停了,尤其他们还停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未到顶点,但就离顶点差一截车厢,有参照物就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高的高空。
尤雪珍瞄了下窗外,恐高的情绪一下子被高高吊起,脚瞬间软了半截。
不过包厢内的其他人都表现良好,拍照的拍照,刷手机的手机,没觉得这是个事儿。尤雪珍吞咽了下口水,继续对着镜头挤出个笑脸。
叶渐白却放下手机,忽而抬了一下手,手掌盖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视线被一片黑覆盖,听见他轻描淡写道:“怕就不要低头看了。”
摩天轮停了一分钟,他就这么举了一分钟的手。
但是,一分钟过后,摩天轮再次启动,叶渐白还没有放下手。
他慢了十秒左右,太阳正正好从海平线上掉落,天空被
()蓝色接棒——那刹那,他松开手,维港对岸的圣诞树点灯绽放,天地在尤雪珍的侧身后亮起来。
尤雪珍眨着眼睛,从黑暗切换到金光满目,神色不免怔然。
不知道叶渐白是不是计算好的,还是巧合放下手,总之放下手的电光石火,已经暗下去的维港被满树的灯光点燃,再次燃烧,影影绰绰延伸向这里。像是整个港岛都在为之制造这一份惊喜。
无意间的浪漫简直令人震撼。
尤雪珍回过头,叶渐白咔嚓拍下照片,扔给她:“平安夜快乐。()”
*
[]
“()”
尤雪珍立刻换上嬉皮笑脸,努了努前排那两人坐一起的背影,示意你真输得彻底。
在叶渐白要动手弹她脑袋前,她就迅速从车过道缩回身体,巴士刚好启动,她斜倒进袁婧怀里,视线旋转,入目一片亮堂堂的夜空,没有星星,城市的灯光却足够照亮每一片流动的薄云。
袁婧嫌她重,拿腿顶了顶她的背,她耍赖地躺着,直盯云朵,仿佛这样就不会错过圣诞老人驾着麋鹿从这朵云跑到那朵云去。
她处在港岛的中心,移动的车站人来人往,彩灯挂满街道,鲜花,火鸡,热红酒,多么庞大的节日。
脑海里最后落幕的,依然是摩天轮上那一簇火树银花,还有叶渐白覆在她眼皮上的掌心。
*
入夜后的油麻地依旧熙攘,水果摊、旧戏院、老书局……路灯下昏黄的空气仿佛能摸到只存在于胶片上的颗粒。
孟仕龙从阳台上将晾晒了两天的床单床套取下,这是阿婆知道他要回来时特意洗的,棉质的布料上漂浮着皂角的香气,盖过了楼下冰室飘上来的油烟味。
他盯着远处的圣诞树尖尖,低头看着手机群里某个人回复的省略号,心不在焉地将被单折好收进房间。
客厅里阿婆正在洗
()苹果,
对于平安夜的仪式感上她比他强,
一早就出门挑选了红润的大苹果回来,然后会将苹果洗好再用丝带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送给他。
以往他接过后丝带都不会拆,直接将之剥到一边不妨碍咬就行。阿婆看了就会说他不解风情,怎么一点都不重视过节。
可在他的概念里,这个所谓的平安夜不过是阿婆生日前一天的夜晚而已。平安夜是世界上所有人的节日,比起阿婆,他并不在乎其他人。
因此,从来都不在乎这个夜晚的人,在今晚接过阿婆的苹果后,居然捧着它没有下口。
阿婆眼睛微眯,笑着晃手:“你咩事咁怪呀?”
(你不对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