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武贵被几个婆子拖着带下去,程氏满面惊恐,生怕宁林氏下一刻也将自己拖下去杖杀。
往日她倒是小瞧了这个小官家的嫡女,看起来温顺无害,张口竟就是要人性命。就在她以为宁林氏会下令打杀自己之时,她陡然笑起来,走到她身后,竟开始为她松绑。
“是我弄错了,不是程姨娘与王武贵勾结倒卖家中珍品,这一切都是王武贵一人所为,错怪姨娘了,还请姨娘不要见怪才是。”
她与王武贵苟合之时宁林氏可是让春桃亲自来绑的,这事宁林氏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她又突然说放了自己,这是为何?
宁林氏脸上笑嘻嘻的,一如她在宁忠修身边那温柔如水的模样。她越是看起来和善,程氏心里越是惴惴。
“春桃,好生送程姨娘回房。过两日我会带礼上门,以表歉意。”
“是。”
还没等春桃碰到程氏,程氏就瑟缩了一下,怕极了的模样。
宁林氏与一直在程氏房里伺候的春香对视一眼,春香立马上前搀扶着程氏,面带歉意的道:“春桃妹妹,还是我来吧。”
此事过了两日,程氏在房里一直吓得不敢睡觉,整日嚷着“不要杀我”
此类的话。
只因那日不知春香是有意还是无心,搀扶着程氏回去时正巧碰上送王武贵尸身出来的几个小厮。王武贵被杖杀,从头到脚没有一片好皮,浑身青紫,骨头都错位,眼珠子好像还被打爆一个,半挂在眼眶中。因着是罪奴,那两个小厮甚至连最简单的草席都没有卷,就这么直愣愣的将人抬出去。
程氏本就做贼心虚,听得自来温顺的宁林氏动辄打杀下人,她也被吓得不轻。加上看见王武贵尸身的惨状,更是惊上加惊,惧上加惧。
回来后整整两日都是神情恍惚,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宁宜就在她隔壁睡着,因着是庶女,是没资格单独开院儿独住的。程氏闹了两宿,宁宜一个六岁的孩子也跟着陪了两宿。春香看在眼里,也觉这孩子可怜。
宁宜乖巧,从小就很少吵闹。可她并不安分,一肚子坏水,却也不是个有太大心机的,只会孩童间的拌嘴吵闹,这几年来只在嘴头上赢过宁甯,也还是宁甯懒得搭理她。
宁林氏来时看到了桌上一口没动的一盘见手青,她笑了笑,给春桃一个眼神。
春桃上前轻拽了拽宁宜的袖子,“八姑娘,别怕,宁林娘子带着神医的药来了。听话,跟奴婢下去休息会儿吧,你都两夜没有合眼了,你还小,身子怎么扛得住吗。”
宁宜甩开她,紧紧抱住疯癫缩在一团的程氏,“我不要!我姨娘还没好,我不走!”
春桃正要硬拽,宁林氏止住她。笑着看向宁宜,“八妹妹,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郎君一家的亲妹妹,程姨娘是你的生母,五嫂自是不会害自家人的。”
“我不相信,那日就是五嫂让人将姨娘带走,姨娘回来后就这样了。这次我会好好保护姨娘,不会再让你们伤害她了!”
宁林氏坐在程氏床边,将药端在手里,见宁宜警觉,她舀起一勺在宁宜的注视下喝了下去。
宁宜亲眼看着她喝了一口,也知这药是没问题的,周身的锋芒收敛了些,却仍不肯松手。
宁林氏笑着道:“这药可是神药谷的医士调制的,凝气安神,最适合程姨娘喝了。八妹妹若不放心,那便请八妹妹亲手来喂。”
宁宜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药碗。只是她没看到转身之时,宁林氏唇边那一抹不可察觉的微笑。
等药喝完,程氏哆嗦了几下,眼中渐渐清明,能聚焦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