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山之中一片死寂。
只有风吹过的呼呼声,和人行过衣角拂过枯草的簌簌之声。
卢照此行带的十数人,都是靖宁卫中选拔出的青壮好手。
他们腰间佩刀,背上背着一捆桃木枝和一柄锄头,腰间挂着一个散腥味的皮口袋。
执行任务时的靖宁卫是十分严肃的。
老义被这沉重的压力迫得气喘,他不知真相,但一路走来也察觉了不对劲。
从踏过那道礞石朱砂线起,越往山中走,就越是安静,现在更是静得连虫鸣都听不见了。
山间只有他们这一行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老义越走越心慌,忽听前面一阵响动。
“谁?靖宁卫办事,闲人退避!”
此时青天白日的,护着老义认路的靖宁卫番子没有多想,抽刀先喊话一番。
靖宁卫三个字,就是威慑,一般来说哪怕是官绅听见这三个字也会选择避让或喊话,免生误会。
对面却一直没有传来回复,只有衣料摩擦和一阵砰砰的沉闷撞击声。
这喊话的靖宁卫叫鲁建兴,正是卢照特意提拔的三人之一。
他锃得拔刀出鞘,跨步上前,顺着声音找去。
声音并不远,就在山道旁,拨开及腰高的荒草,即看见了一个黄土坟包。
坟上土很新,但封土一片糟乱,露出棺材的一角。
声音是坟包侧面传来的。
“靖宁卫办事,闲人退避!”
鲁建兴又喊了一声。
他横走两步,便看见一个背对蹲在坟冢与山壁之间的人影。
咚、咚……
那人影披头散,半蹲半跪,慢动作一般的用头撞着山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
鲁建兴脚步猛的顿住。
他靖宁卫当差多年,眼神好心思敏捷,看见这人影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人影的穿着。
青黑布袍沾着泥,料子普通,是京中百姓常用的,上面满是寿字纹。
俨然,是一件死人下葬穿的寿衣。
鲁建兴的心砰砰狂跳起来,心说青天白日的,不会吧?
突然,一只手从后伸来,鲁建兴浑身一抖。
扭头一看,是抬尸匠老义。
只见老义脸上惨白,牙齿得得作响:“官爷,这……我前几天亲自抬了这人下葬的啊!“
老义的声音带着哭腔,内容叫鲁建兴像是腊月天被泼了盆冷水──透心凉。
两人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他们的动静,引起了后面人的注意。
包括卢照,几人走上前来也是呼吸一滞。
十数个大汉,就这样站在旁边,围观那人影撞山,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唯一激动的是玄虚子。
他将一株受阴气影响,表面结了层黑霜的草药小心放入背着的布袋里。
就急忙赶来,从卢照旁边挤出一个脑袋。
玄虚子的话,就像是触碰了什么开关,那不停撞山的人影,倏地停下。
慢慢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得好像能听见他脖子骨骼扭动的吱嘎声。
随着这人影的动作,他天灵盖上带着头的头皮哗啦垮了下来,盖在脸上,露出白森森的颅骨。
颅骨之上,清晰可见裂缝凹陷和渗出的黑红冻状流体。
坟前一排靖宁卫齐刷刷往后退了半步,响起整齐划一的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