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抱着自己,低着头,容华看不到他什么神情,只莫名觉得他的怀抱那么暖,暖得能把人的心都给捂热了。
她缄默无言,慢慢闭上眼,唇角微翘,露出很浅的笑丝。
未来是好是坏,容华竟一点不愿想,此刻,沈鉴是仇人也好,是恶人也罢,她只想倚着他的怀抱,睡一个温暖的安稳觉。
:油嘴滑舌
?容华是被一阵窸窣声给吵醒的,她醒过来时尚且睡眼惺忪,眸光里视线模糊,有个人影在她面前晃动,她慢慢撑开眼皮,便瞧清了面前那人影。
沈鉴一身锦服,看模样收拾得整洁干净,圆桌上热粥小菜,同一些酥糕甜点都已备好,一见她醒来,沈鉴便上前扶住她的肩头,笑盈盈的声音在耳边作响:“醒了?早膳都给你准备好喽,等你拾掇好就能吃上了。”
容华看他这般热枕,一时还不能习惯,先是愣了一下,才睁开清醒的眼四处环顾一圈,府上的丫鬟正乖乖立在旁侧,偷瞄着她和沈鉴,一副想要笑却又不敢的样子。
她第一次和除了姜家的人同睡同起,被下人瞧在眼底,容华颇为羞赧,虽说昨夜里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她仍是心里藏着疙瘩,不由地人往沈鉴的怀里侧身躲了躲,低闷地张口:“你叫王妈妈来服侍我起床收拾,别的人都让他们退下去吧。”
沈鉴看她这小女儿家的一面,眼神里盛满笑意,柔软温和的像一滩水,他低着头道:“不用这样麻烦,我来帮你穿衣洗面。”
什么?容华一听,当即傻住,片刻沉默后才急忙忙推着他的胸膛,迟疑犹豫地推拒道:“你……你会替我顺理扎发吗?还是算了,让王妈妈过来。”
“我自是会的。”
沈鉴如是道,转头冲下人们挥挥手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姜府里的丫鬟仆人都晓得这个新来的沈姑爷,脾气好,样貌好,家财万贯,虽然身份户籍低微,可胜在待小姐一片真心痴意,更可贵的是沈姑爷十分全能,文武才貌样样都拔尖,因此下人们都为这门婚事感到格外喜悦,十分配合沈姑爷,他的话也就当是主子的话来听。
屋里的人都退到外头,捎上门,便剩容华和沈鉴独处,容华不由感到些许别扭,她肩膀一侧,低声道:“你下去,我自己来换衣裳。”
他丝毫不介意容华的排斥,乖乖听她的话离开床榻,老神在在的背过身去。
大白天的,即便是沈鉴转身不看,容华都觉得浑身都有一些发烫,她用最快的速度把衣服穿好,一边盯着沈鉴,以防他偷看。换好衣裳后,容华松了口气,她发现沈鉴还真是岿然不动,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她有些狐疑,没有第一时间就喊他,而是伸长脖子,小心翼翼地朝前看,不过容华啥也没瞧见,沈鉴已自顾转身,和她猜忌的眼对上。
“容容是怀疑我在偷看?”
沈鉴一副看穿她的表情,挑眉勾唇噙着一丝玩味的浅笑。
容华的心思被发现了,紧接着又被无情戳破,当即不服气地反驳:“谁晓得你会那样老实,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看她犟嘴,沈鉴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奈一笑摇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娘子好谋算。”
说罢,就看容华红了脸,而他则转身把桌子上的洗脸水盆拿过来,摆在椅子上。
“先洗脸吧。”
容华也不是多矫情的人,自知有些理亏,便一声不吭地弯下腰,捧起盘子里的清水往脸上轻轻扑。
沈鉴将旁边椅子上摆放的干毛巾拿过来放入水盆里沾湿再一拧,之后拈着一角就凑到容华脸上。
容华习惯性的一躲,沈鉴的手也跟随上来,温湿的毛巾轻触在面上,非常舒服,她抬起头,目光直视沈鉴。
他的眼神很温和,就这么望着自己,容华一动也不动的任他把脸擦干净,然后沈鉴又拿起她的手来,容华神色松怔,就看着沈鉴把她每一根手指都格外细腻地擦拭了一遍,且动作熟稔,仿佛早就做过无数次。
她一时无言,心头里升起一阵莫名酸楚。
似乎是察觉到容华异常的眼神,沈鉴仰头,把擦拭好的湿毛巾放回水盆,之后起身道:“我替你挽发。”
“这一些……”
容华忽地出声叫住他。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心底里隐隐约约是知晓的,但容华还是想要确认,犹豫少刻,她咬着唇慢慢地问:“你好像很习惯?”
沈鉴撇唇笑了:“好歹,我也是伺候过容容你一段日子的,虽说你应是记不得的,我却还是记得很清楚。”
他说罢起身走到梳妆台前,从屉中取出木梳,转身道:“容容不必觉得一个大男子做这些会心里不甘愿,我既然说过要宠你,自然是要做到。我愿意为你这样做,也不觉得哪里不妥当,除非容容不想。”
谁会不想被人宠?被人爱?容华历经一世,越发知道这些的珍贵,沈鉴对她的宛若细水流长,从四方边角渗透过来,将她给笼罩其中,非常温暖,令人眷恋不舍。
“打明日起,这些就让王妈妈来吧。”
沉默了片刻,容华还是拒绝,但紧接着她便解释,“倒不是因为我不想,而是我实在是不太习惯被男人贴身伺候。”
沈鉴抿唇十分细微地翘了一下唇角,随后便上前来坐到容华身边,眼睛直溜溜一眨不眨地笑望着她:“那今日就让我来这么一回,遂了我的愿?”
伺候人梳洗还叫遂愿,容华真是不理解他这人的心思,既然他那么想做,她也不拦着,便低低地唔了一声,应是答应了。
寻常人家新婚,都是年轻气盛腻味的不成样,容华却觉得她同沈鉴的新婚,好似老夫老妻一般,平淡里透出一点幸福。
幸福……她竟是想到这个,容华咬了咬唇,安静地坐在菱花镜前,望着镜中的她,和背后正用木梳一把接着一把,温柔轻捋的沈鉴。
两个人身影交叠,居然异常谐美。
沈鉴给她梳了个堕马髻,垂侧的乌发柔顺丝滑,宛若柳条儿,再缀以白玉兰簪花,别一枚宝蓝点翠珠钗,简约大方,显得格外得温婉可人。
容华倒未曾想过沈鉴会有这种手艺,一时有些惊诧,忍不住道了句:“女儿家的饰物你倒很会。”
“总将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我跟前,看上去鲜活动人,像个活人似的,不至于看了难受。”
沈鉴说道。
她一听,像被噎了一下,感觉非常不是滋味,半晌才嘟囔道:“谁会那样做……”
谁会把个死了的尸身按在身边日夜带着,疯子才做的事情,他还总拿来说。转念又想,这事是她先提起来的,他不过是如实回答,其实也是实话……心里一下矛盾起来,容华最终还是把责任全赖在沈鉴头顶上,谁叫他自己巴巴过来送上门,让她知道了这些,想起来就怪不舒服!
“好了好了……夫君会这些还不好吗?届时你若要出游逛街,夫君就陪着你一块挑选,岂不快哉?”
沈鉴弯下腰,低头伏在容华的耳边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