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病他自己清楚,当年北境医术高超的郎中不知看过多少,也只能勉强压制却不能除根,时隔多年突犯,着实是因着那个女人的缘故。
那姜芙竟还有这本事,这一点是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
钟元微微勾唇,继而道:“殿下,这针需在身上留一个时辰,往后每日都要施针一回,除此之外还要配合汤药调养。”
先前因身上不适,崔枕安并未顾得上他,此刻稍适稳静,眼睫提起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医官,竟隐隐觉着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回殿下,两年前小人曾为医佐,陪同医官使去酒金巷那座府邸给您送过药材。”
酒金巷那座旧宅便是昔日崔枕安为质子时所居,钟元回的很是得体巧妙,并未提当年质子一事,这倒让崔枕安颇为满意。
“好,既你说我要每日施针,那你便先不要回宫了,暂留在此处,让他们给你安排个住处。”
见他还算伶俐,崔枕安打算暂时留下他。
待施针一毕,钟元又将药箱收好,拟了个方子交给长侍,一应妥当,方柳带着他出了正殿。
见崔枕安病情好转,先前还凶神恶煞似的人一下子转了态度,说话也客气了许多,“关于太子殿下的病情,他不想让旁人知道,你嘴严些。若非当年给殿下医病的郎中死的死老的老,太子身边也不至于无人可用,你若当真能给太子调养好了,往后你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记住了吗?”
这番话说的钟元心中暗发一阵冷笑,升官如何,发财又如何,他从不稀
()罕。可他面上演的极好,面对方柳的劝告他看似感激涕零,“多谢大人提点,小人自当尽心照料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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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的长侍一手撑伞一手提灯在前为钟元引路,雨点滴答滴答跳跃在油纸伞上,挡不住的水珠浇在钟元肩上,打湿肩头一片。
他单手撑伞行在雨中,伞页遮住了大半张脸,还有他阴笑勾起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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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柳回来时,崔枕安已换了一身中衣坐在窗前榻上,面前小几上摆的,是一方梨花木小匣子,里面的东西他知道是什么,正是白日在旧宅拾的那些叶子,一片不少。
此下崔枕安当真是不敢再打开了,他闹不清里面写的那些同他都有什么联系,闹不清那姜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还剩什么是他从来不了解的。
他既好奇又后怕,他怕他或在姜芙身上曾犯下过什么重大的失误,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让他想忽略都很难。
这几日身子不适,的确也是因为自己忧思过重,因才施过针不久,身上仍虚得厉害,可眼下面色是真的好了,崔枕安抬手招呼方柳过来。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崔枕安的目光落在眼前目匣上,棱唇微抿,思忖良久似才下了决心:“你去给我查,查那姜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柳不知其中关窍,乍听此言,一时懵在原地,唇角微动,想要问却又不知该从哪里问起。
见他未应亦不动,崔枕安瞄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方柳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后脑,“殿下您让我查什么啊?”
见他这副迟钝模样,崔枕安想生气都不知该怎么生,只能低叹一口气,强压着性子道:“什么都可以,关于她的一切,越详细越好。”
一经提点,方柳这才懂了。
待他退下之后,崔枕安屏退殿内众人,无人之际他才单手抚上那只匣子,好似突然懂了姜芙之前的鬼祟是为何,又为何常在那株丁香附近打转,还有。。。。。。
若那些叶子上所记都是真实的,之前他想不通姜芙对他的深情似也有了可以解释得通的理由。
关于她的事,再深些,便不敢再往下想了,未出结果前,他宁愿就这样僵持着,就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钟元施针时曾告诫他少思少劳,那么他便硬逼着自己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一切未曾水落石出之前,他只愿秉持原状。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而后又是暴阳晴天,方柳所查之事尚无结果,反而是他派出去迁坟的人先来回了信。
崔枕安因需得养病,难得清闲一日,方柳入殿时他正坐在窗榻上独自摆弄棋局,那只匣子一直躺在小几上,未曾动过。
手执一黑子举棋未定时,正巧瞄见方柳那一脸的灰土色。
“又出什么事了?”
他问。
现如今那姜芙在方柳眼中可非常人,一有关于她的事,便似总能搅起些风雨,可事发又不得不禀报,方柳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到湘云山的人前来回信,说。。。。。。”
话到嘴边,他反而不敢往下讲了。
见他欲言又止,崔枕安心头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于心头,他将手中黑子捏紧,语气生硬令道:“说。”
方柳猛提了一口气,声线抬高一度,“湘云山的那座坟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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