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行噎住了,他们陷入死一般寂静的寂静中,沈维疆须凌乱,嘴角还挂着唾沫星子,整张脸都红完了,汗衫耷拉在一边。何知行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他们的声音太大,把其他人惊动了。
“滚!”
空气又安静下来。
何知行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几个弹指,也有可能是一柱香的时间,他看到沈维疆竟然笑了,嘴咧得越来越大,但是没有出声。
他亲昵地搂过何知行的肩膀,那肩膀缩了缩,不过终究没有躲开:“我们在吵啥啊真是的,我都还没细讲呢,你连我们的对手叫啥都不知道,就和我在这叫——”
他搂着学弟向地图走去,何知行踉跄地跟着,“你应该知道,唐初北方也就是东西突厥,回纥而已。但这里不一样,从隋末开始,一支部族在极北之地崛起,他们称自己为春秋时的白狄鲜虞氏的后代。当时他们从殷商时期开始南进,春秋末期,这支白狄因受秦国的压迫和晋国和戎政策的诱惑,他们向东越过太行山,在中人建立中山国。然后被晋灭,中山武公复国,又被魏灭。”
沈维疆娓娓道来,他神色平和,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暴虐模样,“这次是真没了,狄族鲜虞余众又散落各地。现在我们面对的这支的祖先回到极北之地,一直休养生息,直到现在。他们以二白狐为祖先,是以狐狸为图腾。虽然只是图腾,但在这个世界,我感觉真有可能是犬狐族的存在。”
“那就是兽人嘛。”
何知行干巴巴地开了个玩笑。
“呵呵,我问过了,他们只有王族的人才有狐狸的明显特征。”
“真有啊。。。。。。”
“他们在周初大举南下,大周都没有出手,就以摧枯拉朽之势灭掉了西突厥,当时突厥还不弱啊,就这样一下子就无了。然后这一百年,他们逐渐把剩下的东突厥和回纥从色楞格河(回纥源地)赶到了关内道的边上,阴山北边,现在那一小片地方聚集着大概五十万突厥、回纥诸部的败军和老弱病残。白狄最近也在步步紧逼,我感觉明年秋天他们就会大举南下了。”
“你打算怎么办。”
“我?当然是联合阴山诸部,我可不想再养出一个蒙古来。他们的求援使者这几个月把兴庆宫的门槛都踏烂了,有几个甚至要表演当场自刎以求出兵——他自刎关我什么事?今年九月廿一日,我拜关内道靖难军节度使为行军总管,率卫府军步骑一万从丰州出边,进入白狄——我刚穿过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然后呢。”
何知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纯废物一个,只回来了四千人,和他一起去的左千牛卫将军,还有四个折冲都尉,监军太监全死了,就他一个人回来。我直接把他下狱定了死罪,一月前刚斩,全家从上撸到下,资材、田宅并没入官,男女皆入贱籍——我就知道他会打败仗。我要让其他人知道,失败了,就是这个下场!这是一剂让大周军界警醒的猛药,也让全天下看看我进元帝的手段!”
沈维疆陶醉在自己的演说中。
“他叫啥。”
“额。。。。。。你关心这个干嘛,不过他的姓很特殊,好像是——子。”
房角的滴漏永远不紧不慢,此时是子正,夜半时分,太岁在子,曰困敦。(《尔雅。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