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明显十分忌惮,她停在顾昀析身边,轻声道:“先别冲动。”
顾昀析重重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小小的,软软的一只,还带着令人心神愉悦的莲香,他微微阖了眼,将雷霆弓丢给了她,声音里满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戾气:“打不起来了,它来劝架的。”
余瑶抿唇。
被搅成血海的天分成两边,一个巨大的退字降落在天穹,天君等如释重负,对着那股令人心神发颤的力量弯了弯腰,小心斟酌着言辞,道:“帝子顾昀析伙同十三重天神众,无辜杀戮,挑起六界之战,吾等请愿吾天,免其帝子之
位。”
这话一说出口。
蒲叶笑了。
顾昀析饶有兴趣地听着,他无法克制自己情绪或者头疼的时候,总喜欢抓着余瑶的手指玩,一个接一个数过去,又掰回来,玩够了就撒开手,没过一会儿又去牵回来。
反复无常。
玩游戏一样。
余瑶也跟哄孩子一样,有时候甚至反过去掰他的手指头。
锦鲤族族长真的是撑不住了,他费了大量的气血,动用先祖秘法,请下天道意志,好容易让十三重天的这几位心生忌惮,照他说,这个时候,甭管什么实的虚的,就应该逃回去,该养伤养伤,该闭关闭关。
这个倒好。
还跟天道攀谈上了,一上去,嚯,请求废帝子?
他莫不是以为天道行的他天族那一套?太子可废可立,儿戏一样?亘古至今,天庭的君主更替多少代,这六界之中,才诞生出了一位帝子。
独一无二。
无可取代。
锦鲤族族长是真的快撑不住了,此去一遭,他的血脉被抽取大半,修为几乎损了八成,仙魂都有所损伤,伤到根源,整个人就是强弩之末,偏偏天君还要叽叽歪歪磨蹭,有恃无恐的样。
要不是十三重天的人都看着,这一会,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就在顾昀析眯了眯眼,弯起细微笑意的时候,天道终于有所反应,一道九天玄雷自黑云中酝酿,而后猛的蹿出,锁了天君所有退路,迅猛无匹地轰在了天君身上。
这一击,不轻不重,但也
仍将天君轰得七窍流血,他话已到了嘴边,左凸又转的,愣是没再敢说一个字。
因为如墨翻涌的天穹之上,隐隐有雷龙出没。
很显然,天道的意思明了。
这一击,只是小意思,你要再说,我不客气了,现在乘着那个退字仍在,对十三重天的诸位仍有威慑,赶紧离开才是正道。
天君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再放狠话。
倒是余瑶,在他离开的时候,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我会再去拜访的,要是云烨还活着,你们千万藏好一些。”
十三重天的神灵,锱铢必较。
他们宽赦无罪之人,亦严惩心术不正之辈。
天君拳头捏得极紧,一言不发,目光阴毒。
原本这就算完了。
但天君看余瑶的那一眼,不知哪里惹到了顾昀析,他瞳色漆黑,在漫天雷霆之下,在天道的窥视之中,轻飘飘掠至天君的后背,形如鬼魅出手,一道惊天炸响之后,上霄剑带出一蓬鲜艳无比的猩红。
众目睽睽之下,他出手,废了天君一条手臂。
半空中,男人黑发黑眸,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从喉咙里发出轻嗤声。
“我……的天,这未免也太猛了。”
尤延目光狂热,说的还算含蓄,但看他的脸色,分明是敬佩又解气。
余瑶有点担心,她看了看越发沉下来的天色,轻轻一跃,拧眉问:“怎么突然对他出手了?……还看着呢。”
最后几个字,她咬得含糊又隐晦,但意思十分明显
。
顾昀析幽幽反问:“打了就打了,你看天道会因为这等杂碎,给我脸色看吗?”
余瑶伸手,捂上了他的嘴。
顾昀析皱眉,想要发火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最终也只是扭过头,冷冷又低低地哼了一声。
让人意外的是,天道真的没有计较他当面重伤天君的行为,血色和黑暗如潮水般褪去,天气很快放晴。
天君及天族一干亲信跑了,但那些天兵天将,却无处可逃,他们被这一系列的反转搞得晕头转向,举着戈,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和妖军魔军干瞪眼。
饶是死伤不少,留下来的,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余瑶等人皆有原则,不会对听君之命行事的天兵赶尽杀绝,但如何处置,成了一个问题,总不可能又巴巴地给天君送回去,成为下次再讨伐他们时的主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