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靠著椅背,像條脫水之後又跳進湖裡的魚,能呼吸了,也能動彈了。
他終於不再看窗外,不再說那些零零碎碎的他自己說完下一秒就忘的東西,扯了扯安全帶側了側身子,肆無忌憚看著開車的桑奕明。
自打方言不再開車之後,反而喜歡看桑奕明開車,原本桑奕明就極帥極認真的臉,開車的時候會更專心幾分,人看著也比平時熱乎點兒。
只有認真,沒有冷,讓人著迷。
「你那個法國客戶下周末要來嗎?」方言笑著問完,伸出舌頭舔了舔發乾的唇角,等著桑奕明說話。
桑奕明開到路口,穩穩拐彎:「我不喜歡跟客戶談工作之外的任何事,如果a1ex有過界舉動,這個項目我就不做了。」
第12章隨你
吃完涮羊肉,方言一身的羊肉味兒,一到家先洗了個澡,換上乾淨的都是洗衣液味道的睡衣才去插花。
他把插滿花的花瓶跟窗台上的那兩盆仙人球放在一起,仙人球還是桑奕明以前家裡的那兩個,聽桑奕明說,那倆仙人球比他還大。
方言又給仙人球澆了一次水,哼著小曲兒,打開購物軟體在網上買了一套的護膚品跟刮鬍刀。
護膚品是他的,刮鬍刀他買了兩個,他跟桑奕明一人一個。
這麼多年,方言的很多習慣都是隨著桑奕明來,他以前都用電動刮鬍刀,結婚後學著桑奕明用手動刀片刮鬍刀,因為桑奕明覺得刀片颳得乾淨。
一開始方言用刀片還刮傷過兩次,下巴上帶著血道道出門,現在已經很熟練了。
桑奕明還特別愛乾淨,乾淨的才會讓他舒服,所以方言還得時刻提醒自己多注意。
從他跟桑奕明正式住在一起之後,方言也提醒自己七八年了,早就成了習慣。
方言也算是很愛乾淨的,永遠都是乾淨清爽的模樣,以前跟棲南一起住在姥姥家,只要是夏天,換下來的髒衣服一定會及時洗,但是冬天就沒那麼勤,兩三天或者一周才洗一次。
自從他跟桑奕明結婚之後,不管什麼天氣什麼季節,換下來的衣服一定會及時洗掉。
但他就算再習慣,是人都有累了想偷懶,有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不想動彈的時候,只要人的神經放鬆下來,身體裡的惰性基因就會輕易占據上風。
方言自認為自己沒什麼特別的,他就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
他也會有想在家裡蓬著頭髮,不修邊幅不用那麼精細,不想洗髒衣服就堆在髒衣簍里,哪天想起來哪天洗,不想擦地了,哪怕是看見地板上落了菸灰也不去擦,廚房的碗偶爾會積攢兩天,洗過澡的浴室地板上都是水,洗手池邊會甩上水珠。
就比如上次桑奕明去法國出差,沒跟方言說具體什麼時間回來,方言就偷懶了,前天夜裡換下來的內褲沒洗,他一回家,桑奕明已經給他洗完晾好了。
今天桑奕明在家,方言也忘了,他聽到浴室里手洗衣服的聲音,趿拉著拖鞋趕緊走過去,打開門一看,桑奕明果然在幫他洗內褲呢。
浴室里沒開通風,裡面都是白色的熱氣,鏡子都糊住了,桑奕明腰上依舊只系了個白浴巾,在洗手池邊正在給他手搓內褲,滿手的泡沫。
「我洗完澡忘了洗了。」方言探了個頭進去,討好地說。
「我給你洗,」桑奕明衝掉泡沫擰過水,又提醒他,「下次內褲換下來要及時洗,還有襪子。」
「好,我知道了。」方言走進去,接過桑奕明手裡的內褲,自己拿去了陽台。
方言晾好衣服沒立刻出去,靠在窗邊站了一會兒,正好棲南給他來了電話,他就乾脆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接,眼睛盯著仙人球上灰青色的冷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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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天晚上有空沒?」棲南電話里問他。
「明天周一,我不確定,哥你是不是有事兒啊?」
棲南說:「是有事兒找你,不過不是我,我們工作室來的那個攝影師你還記得嗎?上次聚餐你還見過,就那個酷酷的,耳朵上打了一圈兒耳環,剛留學回來的大學生。」
棲南說的那個人太有個性了,方言還記得:「我記得,叫舒承對吧?」
「對對對,就是他,舒承說他最近有了一個的靈感,想拍一組以人物表現為主題的創意攝影,覺得你的氣質跟他的主題很搭,他想請你吃個飯聊聊,想讓你給他當模特。」
棲南有個工作室,專門搞創意攝影,這幾年在業內名氣越來越高,工作室也簽約了不少創意攝影師,經常全國各地到處辦攝影展。
方言寒暑假都會去棲南工作室幫忙,主要是打打雜,接待接待客戶,幫著攝影師搭建場地,或者在攝影展上跑跑腿,所以對他們的工作內容跟流程也很了解。
他們拍的東西確實都很有意思,但拍攝人物一般都需要專業的模特,所以方言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哪行啊哥,我又不是專業模特,相機對著我一照,整個人好像被繩子捆住了一樣框在那個框架里,手腳都僵硬,路都不會走了。」
「我也是這麼跟他說的,而且你學校里那麼多事兒呢,一開始壓根兒都沒想著來問你,我直接拒絕了好幾次。」
棲南呲著牙撓了撓頭,無奈地嘆了口氣繼續說:「但那小孩兒實在忒煩人了,磨了我好幾個星期,就快跪地下求我了,說想跟你當面聊聊,讓你先聽聽他的靈感跟主題再說,要不說剛畢業的孩子心氣兒就是高,他覺得只要跟你當面聊過了,你肯定就能答應,你要是有空就一起吃個飯,至於行不行的,你到時候直接跟他說,我看他是鐵了心,除非你當面拒絕,要不然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