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学启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师弟,脾气比驴还倔。硬抓着他的脖子将他带会天渊,他怕是一冲动就会选择玉石俱焚的方法。而且既然罪焱需要爆,与其让他爆在天渊内部,还不如爆在外面。”
浓雾渐淡,两人眼中的景色越来越清晰。俊美男子笑道:“罪焱这种能力,若是培养到后期,是少数足够和天王之力对拼的异能。但在未能掌握自己的能力之前,四年一次的爆期,确实足够让人头疼。可为什么你们要替他隐瞒这个事情,若是让他知晓自身隐患,在爆期即将到来前找到一个无人的所在安静度过,不是更好?”
“不该问的事情,便不要多问,便如同我没有问你为何明明替炎亲王做事,却还要布局陷害他的儿子一样。”
许学启面色一变,冷冷回应道。
“因为连峰在找到我之前,顺便拜访了我,给出了一个让我心动的条件。”
俊美男子说道。
一阵冷风吹过,吹动山崖上的孤花,亦吹在许学启脸上,荡起嘲讽的笑意:“连峰。”
“就是他。”
说起连峰,俊美男子也不禁感到可笑:“他以为自己布置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利用你我杀死炎亲王的独子,让炎亲王这柄血迹斑斑的屠刀怀疑起他的主人,我们伟大的天国皇帝,继而他便可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参入混乱的局势之中,继续挑拨炎亲王和皇帝的关系。可惜啊,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自己利用了先生,最后却是被先生利用。”
“你也同样,看似被他说动,背叛炎亲王,暗地里联络了禅宗的半渡红尘,算准时间,让他在危机时候救下源独霞的性命,将禅宗也拖下这趟浑水。连峰只想让源独霞死去,好激化炎亲王和皇帝的关系。但你不仅让源独霞保下一命,还通过禅宗的介入,让谋划此时的连峰难以妄动。我想,现在他正在家里摔着能摔的东西,肆意狂吧?”
许学启想象着那张阴阳脸狂怒至极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
对对面这个先生的恶趣味,俊美男子也不禁感到无奈,道:“连峰先生亦是城府极深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心底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将这种愤怒付诸于肢体和表情上。”
“还真是那个阴阳脸的作风。”
许学启笑道。
他指尖的烟也差不多燃到了尽头,闻着烟味,许学启没了抽最后一口的兴致,问道:“你对源独霞下了心理暗示,让我了解那条信息,约我至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俊美男子将茶杯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石桌粗糙中带有隐隐沧桑意味的表面,思索半刻后,问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杀了那么多人,手段又如此残忍,这场持续了数天的杀戮盛宴,对你来讲,真的只是为了完成骗局必要的牺牲,还是……你真的想要报仇。”
俊美男人目光灼灼地望着许学启,自对话开始,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激动,这样直接表现着内心的兴奋和冲动。
而被这般目光盯着的许学启,缓缓取下脖子上的十字吊坠。十字架在他的指尖像是自上而下出圣光,他在空气中暴露的那一刹那,白雾终于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他低声说道:“骗局,若是骗了自己,那便不好了。”
俊美男子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在下明白了。”
许学启收起吊坠,起身后问道:“就这样?”
“就这样,若是先生能记住在下,那边更好了。”
许学启踏着石阶离开,走开几步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转身对着依然保持着不变姿态品茗的俊美男子问道:“差点忘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在下,狂徒宋文玉。”
“狂徒……”
许学启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是啊,你明明就是天下最狂的那个人,又何必用谦逊和温润来掩饰自己呢?”
雾已散,茶已冷,兴致随着白雾逝去。宋文玉收起茶具,拂袖之间,石桌上细小的水珠尽散,光洁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