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了,太阳从东山后冒出头儿来。
黑三一边招呼着红枪会的人在村子前头的那片空地上练棍舞枪,一边独自朝着村农会走了过来。昨天下午,他又接到红枪会总坛首领的飞鸽传书:“找到马云龙行踪,尔等大功一件,然你分坛不要出头露面,此事金龙已有安排。”
黑三看完这封信,吓得一吐舌头:“得亏没把事儿整大发了。”
黑三来到村农会时,看见郭荣久正往外走,于是上前问:“我师父他们呢?”
郭荣久瞅了他一眼说:“走半天了。”
黑三叹了一口气说:“共产党八路军里有能人哪,就我师父那轻功,先前我还真没见过。夜儿来过晌(热北方言:昨天下午)我俩交手,就觉得眼前‘嗖’的一道白光,然后头顶‘嗡’地一下,身子便趴地上了。就他那功力,要想取我性命,当时就可以踢碎我半拉脑袋,高人都是点到为止。”
郭荣久“呵呵”
笑着说:“黑三兄弟,这世道真就说不上咋着,干啥还是留点儿后手好。”
这两个人正说着话,有一个红枪会的会众气喘吁吁地跑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首领,又,又来了五个。”
黑三黑着脸问道:“你他妈的慢慢说,啥来了五个?”
这个红枪会的站着喘了一口气,才慢慢地说道:“来了五个人也是长枪短炮的,还说是什么军的,说着首领的大名,要见你。”
黑三瞅了一眼郭荣久,郭荣久仍旧“呵呵”
一笑说:“要见你就见呗,不见也不行,你瞅我啥意思啊。”
黑三回到了村前的那块练武场,果然有五匹马和五个头戴狗皮帽子的彪形大汉。这五个人都身穿羊皮大氅,斜挎着三八大盖,腰间还别着一把驳壳枪。其中一位身材丰满面色黝黑豹子眼蒜头鼻还有点儿连鬓胡子的人走上前,双手一抱拳,问道:“这位就是黑三首领吧,我姓胡单字一个彪,‘热北反共救国军’警卫营少校营长,我们谭司令让我找你。”
黑三向后退了一步,晃了晃脑袋说:“不敢当,不敢当,胡营长!我只听说有共产党的八路军、国民党的中央军,没听说有反共救国军啊!”
胡彪愣了一下神,吃惊道:“属下不该直呼长官名字,谭司令就是谭楚山,你不知道吗?”
黑三恍然大悟道:“谭楚山呀,就是那个在‘满洲国’时给日本人当警察署长的谭楚山?”
胡彪又一抱拳,说道:“没错,就是他,现在可是我们国军的少将司令啊。”
黑三摇了摇头,不阴不阳地说道:“那我可不敢恭维您啦,谭楚山给日本人当署长时,下来收出荷粮时打过我爹,往后我见着他,非得跟他算算这笔账不可。”
胡彪见与黑三话不投机,又往前凑了凑,小声说:“我们是给银龙办事儿,咱们是一家人。银龙问过黑龙,黑龙让我们到这边有事儿找你。”
黑三一听这话,拍着巴掌哈哈大笑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嘛,你说吧,啥事儿?”
胡彪又往黑三的身边靠了靠,压低了嗓音说:“八路军的马云龙来过没有?”
黑三一听这几个人是朝着自已刚认的师父马云龙来的,心中更加反感,便说:“来过,听说是来抓逃兵李三林。”
胡彪的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那他们几个人?都带着什么家伙?往哪边去啦?”
黑三的眼珠子一转,说:“六七个人吧,反正我不太清楚,只听说每个人都骑着马,长枪和短炮都有,至于往哪边去就不知道了。”
胡彪听黑三这么一说,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道道来了,便把一张笑脸递了过来:“嗯,黑三兄弟,我们想在你这里喂喂马打打尖(热北方言:途中休息吃东西),你看行吗?”
黑三将脸一沉道:“你们来得不是时候啊,现在早饭过了,晌午饭还没做,人吃马喂的,安排你们上谁家?就是金龙爷来了,我也没辙呀。”
胡彪见黑三有点儿油盐不进,再说就是自讨没趣了,便抹搭一下眼皮一抱拳,冷冷地说了声“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