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垂头偷偷看了两眼,突然有点开心。
被个该死的女人吵醒,一整天只睡了不足两小时。心情一放松,困意就卷上来。
他现在只想睡个好觉。即便约翰·加尔文来了也别想让他离开唐人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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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西泽已经睡下了,中华客栈舞会却才刚开了个头。在旧金山绝大多数中国饭店从舞池顶灯到管弦乐团都足够新潮的时候,中华客栈的舞池灯光沿用大上海那种老式荔枝红顶灯,“以旧仿旧”
,用以带给来客那种在纵情享乐的东方舞池感。
回到大堂时,乐队正在演奏经典城市蓝调hittheroadjack,在这爵士时代已经结束两年后,也不知道是否合时宜。跳跃的节奏里,一个中年男人将一个古铜色肌肤、身段曼妙的露背礼服女郎从人群中带进舞池。拉丁女孩踩着银色高跟鞋,随着鼓点,缓慢跳动起来,衣服上粼粼光点随之跃动,像个精灵;男人动作也还算优雅,但碍于凸起的大肚皮与摆动的燕尾服,稍显灵活的动作会使他显得有些滑稽。于是,这一对组合轻易博得众人的视线。
笑声与掌声里,淮真认出那拉丁女郎的面貌。身旁有人说拉丁女郎是天生尤物,说她很美,同时也在说:“她的舞伴是这次大赛对东华医馆的主要投资商。这老头今晚艳福不浅,他今年六十了,也不知吃不吃得消。”
旁边人问,“她太太呢?”
“既然都陪着丈夫来了华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巴史克先生受朋友邀请去了自由剧院,那里可是有全旧金山最著名的脱|衣舞女郎的表演,巴史克太太还不是得呆在客栈,高高兴兴,不能表现出一点不得体。”
淮真在舞池周围的人群里寻找一阵,没有找到洪凉生。几步寻到个熟人询问:“有见到小六爷吗?”
一名少年大笑起来:“找小六爷恐怕得等会儿,现在那地方你去不了。”
另一人见淮真疑惑,立刻解释道,“他在‘紫禁城’。”
紫禁城是个内华达州的中国商人开办的夜总会,从华埠闻名到整个加州,无数白人慕名前来成为这家夜总会会员,据说提供项目“远不止观看脱|衣舞女郎表演”
。
她问,“那他还回来么?”
一个说“我不清楚”
,另一人过了会儿又告诉淮真,“你可以等等他,小六爷说他晚些时候还有点事情得回中华客栈,恐怕不会玩到太久。”
三人还没聊一阵天,突然有人来替领班传话,叫所有侍应都过去一趟。
领班说,因为预计客人们会玩到很晚,老侍应不太讲英文,所以也许需要留三人在客栈三层楼值夜,值夜的可以额外补贴两美金。
两美金听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很吸引人的津贴,二十来个人面无表情听完,也没有半点反响。隔了好一阵,人群最后头弱弱举起一只手,领班一看笑了,“没想到这种时候,贝蒂倒是很能帮上忙。”
淮真没想这时候陈贝蒂居然有心情准时出现在这里,倒有点刮目相看。
领班接着说,“这样,也没给老板商量过。我补贴一美金,每人三美金。如果遇上客人,晚上也会有额外多的小费——你们知道的,来中华客栈的客人出手都不会吝啬。”
淮真举了举手,“加我一个。”
陈贝蒂看了她一眼,一笑,抱着胳膊没说话,一脸不屑。
过了会儿,那告知淮真洪凉生去了紫禁城的男孩也留下来,在大堂值夜。陈贝蒂自告奋勇去三楼,好巧不巧,留下淮真守在二层客房。&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