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重复。
“对,晚了可能就抓不到了你赶紧过去吧!”
黎书的口气仿佛推销员。
猎人不再说话,猎枪的枪口锁定了无助的猎物。
“等等……”
砰!
枪响,眼镜男的腹部多出一片蜂窝煤般的血洞。他像根折断的芦苇似的倒下,而猎人没再看他一眼,大步掠过了他轻颤的身体。
黎书倚在一棵橡树上,目送猎人的背影隐入昏黑。他的腹部已如鲜红的喷泉,生命伴着每一次呼吸而不断流失,而疼痛感却不减反增,如近在咫尺的死亡那般愈加鲜明。
这就结束了啊。积分才3点,不知道算不算是优秀……
好疼啊……我为什么还没死……内脏都被打穿了不应该马上就断气吗……
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身影,从一片灌木后无声无息地钻出,来到他面前。
“你……”
黎书用最后一口气艰难地喘息,“你还……没走?”
秋索没有回答他,也许心中尚有一丝愧疚?他不知道,对这种情感太陌生了。
秋索摸出那截刀刃,缓缓抵在对方的脖颈上。
“来送我……咳咳……解脱的啊。”
黎书咳出一口血,勉强苦笑了一下。
“谢……谢。”
刀刃在手中捏得太久,已经不再冰凉。温热的锋利旋转九十度,大动脉干脆地分裂。
“击杀玩家:黎书。积分+3。”
这是一种仁慈。就算他不这么做,后果无非也就是让这位临时队友的痛苦多延续几分钟,或被哪个路过的玩家捡了漏。
秋索如此告诫自己,却仍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并非悲伤,更不是后悔。他搜肠刮肚才想出来那个名字:负罪感。
奇怪。这种感觉他已太久没有过,以至于几乎忘了它的名字。为何一个临时队友的死让他与这种几乎陌生的情感久别重逢?何况游戏如中死的人是可以复活的,他还没有真的死去!
上一次感受到负罪感,还是什么时候来着?三年前?五年前?
恐怕更远。远到那些记忆已被时光冲刷得泛黄,唯有几个片段仍然鲜活,像是一潭死水中仅剩的几尾活鱼。
八年前,那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任务。
看不见月亮的深宵,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昭示着一场暴雨。
把夜色裹在身上的少年踩着黑云跨入庭院,玫瑰的芬芳对他夹道欢迎。这些妖艳的花吸食着人血,才有了今日的鲜红——正如这栋宅邸的主人。
他轻轻叩响了那扇考究的大门。瘦骨伶仃的男人探出头来,他穿着睡衣,眼眶深凹,黑眼圈如同要与墨汁较量。
一切都与他的想象一样,包括这张瘦脸上的倦容和身上微微散出的毒虫的恶臭。
“小鬼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