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背抵在墙边,缓了好久,才能重新抻直膝盖。
他揉了两下膝,拉高一侧裤管,看小腿赫然淤青的一块,咬咬牙哑声道,
“这女人,下手真是狠。。。”
***
那天之后,傅云娇给蒋勋新添上了一个标签-“幼稚鬼怪人。”
初见时他冷漠,阴郁,喜怒无常。再见时他好像变得平易近人了些,但也没好到哪去。如今,他多出新的一面-一个莫名其妙说喜欢,但又从来不做她喜欢的事的人。
傅云娇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这些都是他。
好在生意忙起来,傅云娇没闲心去细想这些事。
坦白说,在“被告白”
后,傅云娇有动过辞退蒋勋的念头。可一想,他的工作的确挑不出毛病来。就事论事,她总不能因为一些私人问题就把他开除。
她也想过以蒋勋的自尊心,在她拒绝后,可能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然而第二天,十点,蒋勋准时端坐在前台,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于是傅云娇也不好表现得太在意,只能默默保持距离,让那件事随风而去。
但不得不提,她和蒋勋的关系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局面。
蒋勋自那天起就没再来蹭饭,他们也几乎没再单独说过话。偶尔有接触,彼此说话一板一眼,只讨论工作,不聊其他。
有几次傅云娇从楼上下来,听见他和苏妙讨论什么,本来聊得热火朝天,一看到她,蒋勋就像引擎自动熄火,抿起唇,视线移向别处。
这是气还没有消化殆尽。
傅云娇想,随他去好了。
时间到六月末,一种名叫“甲流”
的病毒骤然侵袭北城。
苏妙因为天天在外奔波,首先中枪,硬扛了三天还是没撑住,被傅云娇送去医院打点滴。她一垮,客源减少不说,一些老客也因为感染生病,纷纷取消预约。
店里客流量少了将近三分之二,收入直线下跌,傅云娇看着冷冷清清的门店,有些发愁。
疫情三年,实体店有多艰难,她是经历过的。哪怕一天不开张,房租水电工资都得照常支出。
傅云娇翻了翻账,计算着再这么下去,下个月要怎么度日。
归零。。归零。。。
计算器冰冷的语音回荡在室内。
傅云娇扶着额头,叹了声。
“别按了。你就是按出火星,钱也不会变多。”
蒋勋忽然站到她面前。
赵北北今天调休,店里只有他们两人。
傅云娇放下胳膊,把压乱的发捋到耳后,不想让他看出她有压力。她是老板娘,是这家店的主心骨,要是她都信心不足,员工更容易受影响。
“我就是算一下这个月该给你们发多少工资。”
傅云娇说。
蒋勋插兜看她,“那老板娘算出来了吗,账上钱还够给我们几个月的。”
“反正不会少了你一分。”
傅云娇斜睨他一眼,收起账本和计算器。
“那就好。”
蒋勋拎了把椅子,在她对面坐下,转着笔,不说话,一圈又一圈。
傅云娇同样没想找话题,由他坐着,自己拿工笔在甲片表面练习晕染技法。
美甲师到最后拼的不仅是技术,还有审美。每年潮流趋势不一样,流行的款式也会不一样。
所以这是个需要不断学习的行业,傅云娇为了精进技术,自费报了培训班,先上线上课,每月再去线下参加短期培训。
想要在一寸甲盖上作画,手稳是前提。
傅云娇潜心静气,注意力全部集中于笔尖,用握毛笔的手势,提笔,先勾线条,再晕染颜色。
一遍一遍,练习完十只甲片,傅云娇颈椎隐隐酸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