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新陈代谢最旺盛的青年,即便没怎么出大力也熬了这么晚,本就有些肚饿,此刻见了雪白喷香的大肉包子都不自觉开始分泌口水,哪里还说得出推辞的话
大家都知道展鸰和席桐虽然身在民间,但身上很有些江湖气,又若有似无的带着点儿公门中人的做派,最是仗义疏财豪爽无比,也不跟他们瞎客气,纷纷成群的分两张大桌子坐了,对上一盆盆的大包子,伸手开凿。
猪肉和白菜都剁得很细,尤其是白菜也没特别使劲捏了去水,此刻馅儿内十分柔嫩多汁,轻轻掰开面皮,里头先流出一点汁水,叫人下意识先伸嘴吸了,口中便立即充满了咸香。再看那馅儿,已经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肉核
一群大小伙子扎堆儿吃饭的场面堪称壮观,都是大口大口的豪爽,光看着他们吃的模样就能感受到这饭菜多么香甜。即便本来没胃口的,看着他们吃一回也会觉得饿了。
席桐直接用个大木桶去厨房盛了雪白浓香的大骨头汤来,挨个碗里撒了芫荽和葱花,给他们一人一碗端上桌。众人纷纷道谢,起身接了,略吹了两吹就使劲吸了一大口,就觉得一股热流蜿蜒而下,五脏六腑都狠狠地舒展了,然后舒舒服服的吐了口气。
这趟差事,单纯这顿饭就值了啊
小九年纪轻性子也活泛,除了夏白之外,就数他跟展鸰和席桐关系最亲近,当下也不见外,三口两口塞了个包子,一边又去抓,另一个一边笑嘻嘻的问道“展姑娘,有小咸菜吗”
夏白抬手往他脑门上呼了一巴掌,却也没阻止。
展鸰就笑,“有有有,有大白萝卜丁做的泡菜,还有辣辣的海带丝凉拌着,对了,腌蛋要不要切几个来等着啊,我去给你们弄”
小九拼命点头,嘿嘿直笑。
如今新院子也盖了好几座,空房间有的是,众人敞开肚皮狠狠吃了一回,又泡了热汤,两人一组去房间睡了。至于滚刀肉他们则是直接丢到猪圈里,几个人轮流看守,预备明日一早一车拉到城里大狱去。
次日展鸰和席桐起了个大早,仔细清洗了两副猪肠和猪肺,用各色大料一锅煮了,火烧切井子刀,干豆泡切三角,回头也放进去。
正好前儿出来的豆腐乳十分对味,跟辣椒油、香醋、韭菜酱等等调成碗底,热腾腾的来一勺
猪下水反复清洗了几十回,如今干净的很,唯剩一股正经红白肉没有的异香,叫人只要尝一口便欲罢不能。
火烧是后来才放进去略煮了一下的,熟透了,却不显得绵软,十分劲道。豆泡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便喷溅出来,在嘴巴里边汇成河,又有趣,又过瘾。
夏白原本是一点辣都不能吃的,可是被诸锦几次三番拖过来之后也跟着下了水,如今已经很有点火候了。
他吃完了一碗之后,像模像样的往碗中汤底加了半勺辣子,又额外挑了大半块豆腐,用心将整碗汤底搅和成淡红色,这才巴巴儿的端着碗去锅子边又要了一大勺卤煮。
这会儿天气已经不算冷了,几口热腾腾微辣的卤煮下去,额头上面迅渗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狠狠吐一口气,太他娘的舒坦了
小九他们吃的头也不抬,一个两个有说有笑
“往后多来这么几回就好了。”
“可不是嘛”
“哈哈哈,同屋那些牲口一听说是来一家客栈办差,都鬼精的什么似的,一个两个的要跟兄弟抢,你说我能让他们抢了去吗”
“够味儿展姑娘,俺能再吃一碗不”
那一桌也在吃饭,展鸰闻言笑着应了一声,“甭说一碗,十碗二十碗都舍得,你们不够只管自己去舀”
这会儿纪大夫和郭先生也都起来了,进门之后看见满屋子的壮汉还愣了一愣,不过也没说什么。
展鹤对卤煮显示了充分的热情,自己抱着个脑袋大的碗吃个不住,还掂着脚尖要去够辣椒油,被展鸰按住了。
“最近换季,本就干燥容易上火,你这两天先不许吃辣了,且多喝些水吧。”
昨儿纪大夫给这小东西把脉,说有些火气上涌,得控制着点儿。
展鹤委屈巴巴的瘪了瘪嘴,试图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攻陷对方,可满桌子的人都对他这一手心知肚明,一早就埋头吃饭,谁也不跟他对视,于是大眼睛攻势宣告破产。
纪大夫美滋滋的吃着卤煮,还不忘忙里偷闲挤兑老友,“读书人最是清高,猪肉低贱吃不得我记得昨儿夜里好像还剩几个大白馒头,正合了你们读书人清清白白的身份,你咋不吃呢”
展鸰和席桐就偷笑。
这老头嘴真毒啊
郭先生慢条斯理的喝了口卤子,也不嫌齁得慌,只是斜眼瞅他,“你也是秀才出身。”
言外之意,你也是读书人,你咋不回去啃干馒头呢
纪先生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立即就被辣椒油呛到了,咳得惊天动地。
郭先生轻哼一声,一步三摇的晃一圈又给自己盛了大半碗。
我瘦,我就该多吃肉
展鸰和席桐偷偷在碗底下对视一眼,心道真不愧是进士出身,不鸣则已,一击毙命啊
纪大夫咳了半天,身上的小肥肉都跟着哆嗦,指着郭先生说不出话来。
众人本以为就要这么着了,谁知他下午就以最近天气干燥,要给大家煮降火茶喝的名义挨着分派了碗,然后偷偷给郭先生的碗里加了一大把黄连
少时饭毕,小九溜溜嗒嗒的蹭过来,笑呵呵的对展鸰道“展姑娘,你这豆腐乳的滋味甚是可口,这里有的卖吗我顺道带些家去给老爹老娘尝尝。”
“本不值几个钱,你们大老远的帮我忙活了一整夜,我这就叫人给你们装上。”
说着就叫李慧用装泡菜的那种小坛子装着豆腐乳,每个坛子里装了十几块,每个人都有。
分明没出多大力,这又吃又住又拿的谁也过意不去,于是夏白带头,每个人都掏了钱。
“一码归一码,这钱你得收”
“本不值什么,咱们是朋友,我爱送给你们还不成吗”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传出去我们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