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东家的潘氏子弟登科大喜呀!”
马行空道。账房热情迎接了飞马镖局的一行人,二人寒暄,陈账房道:“那是,我们东家在广州开办学馆,鼓励潘氏子弟读书呢。总算不辜负我们老爷的一番心思,这商人虽然有钱,终究没有靠山,不稳固,朝中有人是最好的。
若是有为少爷能当个翰林,我们潘家才算是光宗耀祖啦。”
“师父,这条鬼画符上写的是什么?”
徐铮好奇地问英文的红布条。
“什么鬼画符!”
马行空生气地打断了徐铮的话头,账房很会做人,一点没有不高兴,道:“西洋人不是来船了吗?洋人的商号来了个新账房,为了以后生意方便,我们老爷得认识人他们的人,所以也请了过来。
你们不知道,我们东家老爷会说洋人话,所以都是他亲自见。”
“师父,咱们还从没见过洋人呢!听说洋人长得丑,膝盖不会打弯,是真的吗?”
马行空正被徐铮的低情商打败了:“嘘,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你看看人家大商号是怎么做生意的!”
进到正堂,只见整个商号的中庭雕龙画凤,金碧辉煌,晃得飞马镖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
正堂中间是一只红木的圆桌子,上面镶嵌着螺钿,描着金边,红木的转盘周围摆好了一套一套花纹非常华丽精美的乾隆粉彩瓷器餐具,大小盘子套娃似的叠着,密密麻麻的曼荼罗花纹,用的是非常鲜亮的蓝色和金色的颜色。连勺子、筷子上都烧着粉彩图样,盘子中间画着一簇簇的玫瑰花、蝙蝠纹、寿桃。算是一种中西结合的审美。
特别的,有几套餐具旁边还摆着刀叉,这些刀叉的把手也描了花纹,简直是繁冗奢靡到了极点。
(粉彩瓷器是乾隆时期流行的宫廷用的瓷器,是一种低温釉,开时期最晚,颜色非常多样和鲜艳,工艺复杂。)
主厅还摆着几桌,餐具次一等,用的是康熙五彩。康熙五彩的年代要早一些,颜色没有粉彩那么多样,但胜在高雅写意,颜色清淡悠远,更为文人所偏好。
“您老,这边请。”
账房将他们引至侧厅的偏席,这里虽然也是圆桌,但餐具一看就是更次一等使唤的,用的是普通的青花瓷器——虽然如此,这些青花花纹精美,也都是上上作品。
“等等,为什么我们没有落座主宾?你这是瞧不起人呢?”
徐铮又大声嚷嚷。
陈账房非常有眼力见地和稀泥道:“这洋人吧,没有审美,我们中国人以水墨清淡为美,这洋人非要大红大绿,我们主家要将就洋人,只能哄哄他们。”
其实,东印度公司一年能和潘家达成数十万两乃至数百万两的交易额,潘家就是靠垄断谋生的,当然会将东印度公司奉为上宾;此时飞马镖局只不过是物流公司,是潘家的乙方,在资本主义思潮下,钱才是重要的,如何期待他们能对“江湖英雄”
施以最高的礼敬呢?
快意恩仇、侠光剑影,一诺千金、士为知己者死,都不过是武人们所幻想的世界罢了。
马行空拉开了徐铮,对陈账房道歉,道:“小孩子不懂事,我给你赔个不是。春花,你过来。”
马春花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陈掌柜!”
人见人爱的马春花叫账房眼前一亮,账房道:“马镖头,这你你家千金?我正有一件事情,我们老爷待会派利市,想找个小童子给诸位贵宾送上,正好麻烦一趟马小姐。”
正说着,外面一阵骚动。
“老爷来了吗?”
账房殷勤地跟着仆人呼啦啦地跑出去。
“洋人到了,洋人到了,潘老爷下来迎接啦!”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朝外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