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瑱转头看着车窗外熟悉的风景,那天他们去马戏团的时候就走的是这条路。
他轻轻地勾了勾唇:“唐谦的愿望达成了,他这也算是做了唯一一件好事了吧。”
陆何不置可否。
贺瑱没再继续说下去这个话题,只是又问:“对了,陈晓礼那件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陆何一顿,立马又接上自己老大跳跃的思维:“我派了人去调查,确实是发现了陈家门口被泼了红油漆,还被刮了车。逮到了,但却是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就训斥了一下,看他道了歉又赔了钱,就给他放了。”
贺瑱皱皱眉头:“怎么就直接给放了?也没跟我说一声,怎么着也得留到我回来再处理啊!”
陆何叹了口气,又有些无奈地看了贺瑱一眼:“最近队里不是人手不足嘛,而且跟踪这件事一般情况而言也不属于咱们支队的范围。所以大家都有些悻悻的,最后只能派个刚毕业的去了。那刚毕业的没什么经验,见得对方态度还算好,就过去了呗。”
“行吧。”
贺瑱啧了一声,但也没多言,“我回头再去问问他最近怎么样吧,先紧着手上的刑事案件。”
不出多时,警车便停在了支队门口,唐萍被人带了进去领到了审讯室,而贺瑱在外面看了许久,才扭头进了另一间。
他往嘴里塞了一块蓝莓味的硬糖,压抑住又想去抽烟的欲望,再次直面了唐谦。
唐谦如今伤已经好了很多,只是依旧用刺目的白纱布包住的左大臂末端,随着他和贺瑱打招呼而摆动着。
唐谦的心情好似很不错,见到贺瑱也是笑意盈盈地开口:“贺队长,好久不见,你这几天好像也没在沣潭市。”
只字不问他自己究竟为什么被请来支队问询,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般。
贺瑱也不再缓着他,拿出从光明村带来的聪明药就扔在了桌上。他朝着唐谦努努嘴,又问:“眼熟不?”
唐谦平静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但他仍是在很快的速度里绷住了申请。
可惜这一切都逃不出贺瑱的目光,贺瑱轻蔑地笑了一下,等着唐谦的下一句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唐谦继而又说:“不认识,不知道。贺队长,这是什么好东西?”
“你妈亲手给我的,还说了你吃了很久。”
贺瑱开门见山,“说起来你妈是真的爱你啊,愣是能为了你,拉着你姐姐一起烧炭自杀。”
唐谦明显处于一个临界值,情绪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贺瑱当即又加了码:“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你姐还好说,但是你妈……”
“我妈怎么了?”
唐谦这次怎么还能坐得住,他立马站了起来。脚边的凳子也随着他的起身,被掀翻在地。
贺瑱看了一眼倒地的凳子,慢吞吞地应对着面前焦急的唐谦:“这么担心你妈,那你妈跟你说去自首的话,你怎么不听呢?你怎么就直接跑了呢?”
唐谦这才反应过来贺瑱说的并非是狮子咬人案,而是他在七年前所犯下的罪。
他沉下了头,任凭贺瑱再多说,都是缄默不语。
贺瑱也不再搭理他,只是又佯装随口地说:“你姐姐来沣潭市了,她当年对你那么好,你也想见见她的吧?但是估计得等段时间了,等她做完测谎,看看她所说的事实究竟是不是真的之后,也许你们两个能见上一面。”
他说罢,不再理会唐谦是否还有更多的事情想要同他言语,转身就出了审讯室,徒留唐谦一个人在里面。
他自单向玻璃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吹了吹刚泡下的茉莉花茶,浅抿了一口。
唐谦刚开始并不为所动,只呆滞地愣在原地,目光不知固定在了何处,许久不曾挪地方。
可过了约莫有个五六分钟,寂静让他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他似乎想到了唐萍会说什么,可又念及唐萍对他的百般好,终是崩溃地用仅存的右手抓乱了头发,狠狠地捶了捶桌子。
贺瑱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让他一个人在静默中心理防线逐渐崩塌。
陆何适时地走了进来,悄声对贺瑱耳语:“老大,唐萍的测谎结果出来了。她说的她目击了唐谦的犯罪过程这件事,没有任何问题。”
贺瑱抿唇一笑:“证词拿到了?录音有吗?直接放给唐谦听吧。”
陆何点点头,将备好的录音递给贺瑱。
贺瑱却没进房间,只将录音对着与屋内沟通的设备放了出去。
唐谦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又找起了究竟是哪里发出的声音。他抬眼顺着声音方向,瞧见了置于房顶的小喇叭。
可即便是他踩上了桌子,想去够,依旧毫无用处,只得听着那里传出的是自己许久没听过,可却熟悉异常的声音。
——“我唐萍,指证我弟弟唐前杀害我父亲。犯罪过程如下……”
唐谦本是如坐针毡地听着,可越是到后来,他的精神就愈发得平静了下来,就仿佛在听其他人的故事一般。
贺瑱知晓是时候进去了,他关掉了声音,推门而入,与唐谦四目相接。
唐谦朝他偏偏头,又像是刚刚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向他扬了扬断臂:“贺队长,我自首。”
贺瑱纠正他:“你这不算自首,算是被我们抓回来的。”
唐谦哦了一声,又说:“我不是说这件案子,我是说狻猊咬人的那个,我自首。”
他已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一个案子也是认两个也是,反正他就一条命,总不能死两回吧。
可贺瑱一挑眉,又说:“行,但还是先说说弑父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