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的肃藩的各位文武大臣,听到朱楧的话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殿下是打算死守张掖城了。
他都打算死守了,其他的人就更别想着跑了,于是,在场的众人全都丢掉了幻想,抱定了必死的决心,齐齐地向朱楧下拜道:“臣等誓于城池共存亡!”
安排部署完毕,又见众人的思想最终归于统一,朱楧刚刚紧绷着的神经忽然松弛了一些,长舒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张掖的安危和城中百姓的存亡就拜托诸位了。诸位大人暂且散了吧,依计行事。”
“臣等遵命。”
事情紧急,没有过多的时间进行客套,众人见朱楧下达了最后行动的命令,便齐齐地向朱楧拱了拱手,然后陆续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已的工作岗位上。
待这些大臣都走后,朱楧顿时感觉到这个大殿空荡荡的,环顾了四周,只剩下和他一起率领总预备队的火器营指挥使李勉了。
朱楧知道,他也有自已的岗位,他必须去城中的最高点进行居中指挥,必须让城内的将士们多看到他还在坚守岗位。
这对于军心士气的影响比什么都大。
于是,朱楧紧紧地握着自已的汉剑,看了一眼火器营的指挥使李勉,淡淡地说道:“李指挥使,走吧。我们也该去我们的岗位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勉对这个年轻的王爷越发佩服了,不说别的,单说他刚刚的指挥部署,可以说用雷厉风行,滴水不漏来形容了,丝毫不亚于当年周郎在赤壁战场的风范。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从他自已的本心来讲,李勉觉得能和这样的王爷并肩战斗是一种荣幸,但是,他毕竟是藩王,是皇帝的亲儿子,是不能有一丝闪失的。
于是,李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向朱楧抱了一拳,说道:“启禀殿下,末将去就行了。殿下还是留在这里吧。”
朱楧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和声说道:“李指挥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若是平时,我就听了你的。
可是这次不同,瓦剌可以说是倾国而来,志在必得。我待在这里无济于事,去阁楼上督战还能起到鼓舞士气的作用,因此,本王必须要去。
若是这张掖城被人家打破了,本王又能躲到哪里去呢?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本王还是知道的。”
见朱楧说的如此诚恳,李勉也就不想再劝,这个王爷人不错,有了事不自已躲起来让手下人去扛,而是愿意和兄弟们同生共死,既然你对我们推心置腹,那我们就愿意为你效死力。
于是,李勉向朱楧郑重地抱了一拳,道:“末将知道了。请殿下放心吧,末将会拼死保护殿下的。”
时间紧急,容不得客套,朱楧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李勉和一千五百人的总预备队来到了城中心的最高处,站在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城内外的情况,若是瓦剌的大军改变进攻方向,他也可以清楚的看到,从而用旗语对城墙上的守军发出信号。
站在阁楼上,朱楧向城北望去,只见那边的狼烟滚滚而来,漫无边际,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看到这一场景,都知道自已即将面临一场恶战。
朱楧目不转睛地看着滚滚而来的瓦剌人,他知道,他制定的计划虽然好,但是能不能成功,最终还是要看自已的执行力。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地方就是朱楧镇守的张掖城,必须要在援军到来之前牢牢地守住它,这样才能达到中心开花,围歼瓦剌大军的目的。
若是在援军赶来之前城破了,那自已可就成了大明版的张灵甫了,不仅会做一回瓦剌留学生,还会一笑千古。
朱楧眯着眼睛看着瓦剌大军在城外从容地列阵,并将张掖城缓缓地包围起来。他现在只能看着,因为兵力不足,没有办法出去趁敌人立足未稳打一下子。
朱楧和朱元璋一样,是个天生谨慎稳健的人,除非是有必胜的把握,否则他是不会出去的。
瓦剌的大军缓缓摆开阵势之后,并没有急于攻打城池,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朱楧知道,他们在等自已的内应。
他猜的不错,瓦剌的大汗吉日格勒就是在等内应,确切地说是想等到天黑再动手。
不过,这个计划他一开始并没有告诉准噶尔部的大汗博伦汗,因为二人有些竞争关系,所以,吉日格勒有意瞒着他,好达到恶心他一下的目的,让自已心里暗爽一把。
准噶尔部的大汗博伦汗见吉日格勒已经摆开了阵势,却迟迟不攻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吉日格勒大汗,现在我军已经兵临张掖城下,你为什么不下令攻城?”
瓦剌和硕特部的大汗吉日格勒冷哼了一声,用略带一丝不屑的语气说道:“你急什么?中原人有句话,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我有不让勇士们流一滴血就可以拿下张掖城的办法,为什么非要硬攻城池?”
准噶尔部的大汗博伦汗被他这副语气说的心里很不舒服,冷哼了一声,将头别过去,不再说话。
吉日格勒所以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办法自然是他在张掖城内的“内应”
,甘州左卫指挥使曹延嗣。
曹延嗣跟他约定好了,让他晚上派人来偷袭西门,以哨声为信号,三短两长,只要听到信号,他就打开城门,放瓦剌的大军进来。
听着很像那么回事儿,但吉日格勒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朱楧给他下的套儿。
骗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已都骗,让自已都觉得是真的。
朱楧和曹延嗣的夫人的所谓的花边新闻,在张掖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瓦剌的大汗吉日格勒绝对想不到,一个堂堂的藩王和一个将荣誉看的比生命还重的大将军会用这种受人耻笑的方式来骗他。
瓦剌大军来到张掖城下时,已经是下午了,待他们排列好阵型,已经是傍晚了,所以等了没有多久,天就已经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