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病去如抽丝。
这病来得气势汹汹,病体疲乏暂且不论,精神上的颓靡使得晏昭不得不卧床休整。她头上的伤口早已被处理过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惫懒的倚着,瘦削的手指虚虚捏着书卷。
放置在中央的金雀尾香炉正燃着,丝丝缕缕的薄烟飘散在空中,与空气中的冷气纠缠在一起沁入了她的心脾,令她无故躁动的精神得以安抚。
“终于敢来见我了?”
晏昭突然出声,将候在一旁的温五娘吓了一跳。她低头思索着这话里的隐秘,一抬头,冷不防现不知何时一道墨绿色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下意识吸了口气,再看见对方脸的时候骤然放松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相触,没有往日的熟稔默契,反而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主上。”
声音也与往常大有不同。
温五娘正狐疑着,却见晏昭摆了摆手,她只好按耐住心中疑虑,福身告退。
见她离开后,常乐水立刻俯身,单膝跪下,向晏昭告罪,“乐水有愧于主上。三年前执意留在燕都,却未能替觅得旧时案件的线索踪迹,反教他人占得先机,使得主上今日要遭受他人胁迫。”
“此事与你无干,又何必自扰?”
晏昭放下手中书卷,虚虚抬手让他起来。“我在明月山庄已经算是窃得了三年光阴,若能了解夙愿,留在燕都作为我的埋骨地也未尝不可。”
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又接着说道,“如今朝中局势纷杂,即便我无意,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你当初选择留下,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倒真成了我的助力。”
常乐水眼中的苦涩转瞬即逝,他熟知主上的顾虑,也知她看似脱,实则日夜都在痛苦的煎熬中。说再多劝阻的话,也不过是旁观者无关痛痒的体察罢了。他不欲将这些心绪表露出来,于是垂应道,“乐水必竭尽所能。”
“倒也不必如此紧绷,”
他遮掩情绪的本事不小,如同他对自己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晏昭对他也算得上是十分了解,
“乐山就在府上。你们兄弟二人多年未见,当初的不和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冲突,也勿要因此生了龃龉。”
晏昭话里的关怀体贴他放在心上了,却仍旧不免生出了羞赧之情,最后也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乐山那个武夫哪里会想那么多。既然已经在燕都了,见与不见也不急于一时。主上在明,我在暗,也不必过于担忧那些宵小了。”
“这几年我借由丹朱的钱庄生意安插了不少亲信,再加上那些人透露的信息,朝堂上下不说了如指掌,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找不清方向。”
晏昭点头,“你的能力,我自然放心。”
见她面无波澜,乐水便知她兴致不佳,遂有意提起了一桩热闹事,
“当前燕都最瞩目的事情,当属皇帝亲封的静安郡主与荣国公胞弟的亲事了。一个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另一个也是簪缨世家的名门公子,看着也是匹配。只是这位郡主的名声不佳,倚仗皇帝盛宠,强求了这桩婚事,不知有多少人怜惜着这位俊雅公子。”
“荣国公手握实权,皇帝竟然答应了,想来确实很宠爱这位郡主了。”
晏昭倒真是起了几分兴致。
这桩金玉良缘的喜事,于当事人之一,荣国公府众人来说,似乎愁苦要多过喜悦。
“爹,小弟娶静安郡主当真已无转圜余地?”
问话的是如今的荣国公柳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