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筠点了点头,即使是回了福元殿更衣,也并未停留太久,很快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福元殿。
彼时,永琪刚刚服用了余赫给的安神汤睡下,寝殿之内并无旁人。只有永琪躺在那儿,绑好的胳膊轻轻地放在胸前,她很少有这般看他睡觉的时候。
更多的时候,是她这样躺着,他站在床边,看她脸色绯红。
以筠轻轻地在一旁坐下,褪去了护甲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面庞,也许是因为疼痛,他的眉头还有些紧皱,她慢慢地沿着他的眉头抚平,才看见了那一块被叠好了放在枕下只露了一角的手帕,上面还沾染着已经干涸的血渍。
她本想叫人拿下去洗了,可想了想,还是又放了回去,任凭他处置这帕子吧,横竖看着帕子这几年被洗得都有些发白的样子,只怕是常洗的。
她没在寝殿待多久,就去了外头,这会儿,偏殿里的人已经少了不少,听闻余赫正在后头耳房里看人煎药,她想了想,还是去了耳房找他。
“福晋可有什么要问的?”
余赫抬眸看了她一眼,微躬了身,问道。”
以筠思索一番问道:“我听闻从前怡贤亲王有附骨之疽,如今五阿哥脱臼,可会引起此症?”
她说的话其实并不明白,但余赫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忙解释道:“福晋放心,跗骨疽一发于外伤导致的骨疮,若是骨头断了,或
是胳膊或者大腿中剑,那便有可能时间一长若是疏忽便会引发此症;二来,若是成日里风餐露宿,感于风寒,也是有可能的。如今爷只是脱臼,福晋也看到了,微臣只一会儿便替爷复了位正了骨,不会有碍。”
以筠松了口气,又听余赫嘱托:“若福晋实在担心,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福晋这几个月便叮嘱爷好好静养,既是伤了胳膊,这几日便别再去骑马射箭了,免得牵扯了伤口,再有日后也别总是为了射箭风餐露宿的,还有少洗冷水澡。”
自耳房回到福阳殿的寝殿,以筠只觉得今儿已经耗费了她不少心力,永琪还睡着,她也有点想眯一会儿,可几乎是没有时间,自宫里得了消息来打听的,还有各个王府派人探病的人,几乎要把门槛挤破,尽管,她都叫小厮以永琪需要静养为由回绝了,可耳里还是聒噪得很,她有些不耐地传来了语芙:“叫人把二门关了,吵得很。”
她靠在床边,不知不觉,就已经睡了过去。
她的手轻轻地揪着永琪的被褥,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他翻身的动作弄醒的,他也醒了,正看着自己。
“你醒了?”
她一脸的欣喜,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此刻也才刚醒。
永琪无奈,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坐下,问道:“天色不早,怎么不先用晚膳?”
以筠撇了撇嘴,她根本没想到还有晚膳这一茬,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这里
还有个没饭吃的病号,忙朗声唤了门外的人进来,问道:“可备了晚膳?”
语芙点点头:“都备下了,有一盅莲藕玉米排骨汤,是专为爷准备的,要端进来么?”
“端进来。”
以筠从语芙手里,接来了汤盅和汤匙,又扶了永琪坐起来,小口小口地喂他喝汤。
永琪倚靠在床头,打量着她,认识这些年,便是成婚也有两三年,可他却很少见过她这么伺候人的模样,有几分生疏,却带着一点第一次尝试的可爱。
他一时看呆,直到她轻轻地用汤匙敲了一下汤盅,娇嗔一般地说道:“还吃不吃了?”
他猛然回神,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吃!吃吃吃!”
厨房的手艺一直是稳定发挥,可今儿的骨汤,大概是她亲手喂的缘故,格外得可口,他喝了大半碗才罢休。
以筠被永琪遣走去用了晚膳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余赫给永琪备的药。
“这蛇根草方治的是脱臼后的肿痛,余赫说了,先喝两日这个。”
以筠直到药凉了些,才又如同方才那般喂他喝药。
喂药的同时,也没忘了把余赫的话叮嘱给他:“余赫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三个月里,要减少骑马射箭的次数,尽量不去!伤好了以后便是去,也不可早夜深露重的时候去,若是染了风寒,也是不好的!”
马背上长大的皇子,若是要他多久不骑射,那便是最难憋住的事情。
永琪微愣,笑得
漫不经心,他说道:“这可如何憋得住!我这不过是脱臼,哪里就需要一百日了?”
“我说要一百日便是要一百日!养好了有你射箭的时候,若是不好,日后都拿不了弓箭了怎么办?”
她言语间带着少见的娇蛮,永琪闻言一边笑着用那只被她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去拉她。
他妥协,哄着她说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他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来,伤手上放着她小小的手,低声问:“今天……是不是吓坏了?”
她一路骑回来都不曾停歇,大概是会累得不行,却还不能松懈休息,才一下马又要在各处忙活,怎么会不累?
还有全有海禀报的话,真真是把她吓了个半死。
她眼眶湿润,趴在他肩头,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又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