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宫门口传话的是知春园的管事陈子方,以筠见了他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三少爷同大少爷他们说的。”
陈子方顿了顿,继续说,“阿睦尔撒纳的叛乱从夏末就开始了,只是那时范围不大,大老爷尚且有时间寄信回家给祖母看。可是中秋以后,战事愈发激烈,老爷已经有一阵子没写信了。”
以筠没说话,自从老太太因为鄂容安出征准噶尔和驻守伊犁的事病了许久以后,前朝打仗的那些事,大家都瞒着,毕竟鄂容安总会按时寄信来。想来这一次,也是因为太久没寄信了。如今已经过了重阳,一个多月了,老太太若不起疑才是真的有问题。
她在这儿思索着,陈子方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太太今儿问了好几遍,大太太心知瞒不住,这才只能把几位爷传到后院,缓和着把打仗的事告诉了老太太,这一下子,便又是气急交加的病了。”
以筠坐在马车内,无奈地摁了摁太阳穴,任由陈子方自顾自地讲着屏山院的情形,大夫已经看过她也可以稍微放放心了。
待她去到屏山院时,老太太正睡着,身边只有听兰和听蓉姐妹二人与马佳氏和六夫人四人伺候着。
马佳氏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站起来拉着她往外去了。
“怎么了?”
以筠问道。
马佳氏往里头看
了一眼,说道:“老太太今儿是真把咱们几个吓坏了,额娘同二叔三叔只和老太太说伊犁那边这些日子有些忙,抽不出空来,可老太太认定了是打仗了,咱们不告诉她,这才又气又急的。方才你没回来,老太太梦里还一个劲儿地说胡话。”
以筠往里头看了眼,如今静谧的屏山院,却不想方才是那般乱象,回味着马佳氏方才的话,她轻声说了句:“怎么就这么肯定了?”
还未思考过来,余赫已经从里头出来了。
以筠忙上前轻声问道:“余太医,如何?”
“老夫人是气急攻心,喝些安神的汤药,再一个,老太太的心绪必得稳住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神不宁,气急攻心,是要出大事的。”
余赫说到后头正了色。
以筠与马佳氏点了点头,想来这些话,他在里头同六夫人也说过了的。
“老太太醒了。”
两人在外头又站了一会儿,方才去后头盯着下人煎药,不知过了多久,就有丫鬟来报了。
以筠一踏进殿就去了老太太床前,低唤了一声:“祖母,筠儿回来了。”
老太太的手虽没有什么老茧,但早已不如年轻时光滑细腻。
“诶。”
老太太声音很低,殿内如今安静得很,才能听得清楚。
她说话慢慢地,抬手抚了抚以筠的脸颊,欣慰地笑了笑,慢慢地说道:“叫听兰他们伺候就行……你们回去歇着,或者就去佛堂里给容安祈福念经。”
以
筠点了点头,也知道老太太如今静养才是最好的,只能站起来把她的意思说了,才同六夫人等人一道退了出去。
—
另一边,神武门外,两匹骏马正朝着宫门口疾驰,前头的那人一身藏青色补服,把后面那人甩开了一段,像是急着要干什么一样,临到宫门口才慢了下来。
“吁——”
马刚刚停下,永琪便翻身下马,身后的云启也忙跟上。
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以筠今日入宫,便紧赶慢赶地可算赶回了宫里。才踏进神武门,便看到了前头几米远的地方站着程晋,倒像是刚从宫外回来的样子,忙喊了一声:“程公公?”
程晋闻声转过头来,见是永琪,忙打了个千儿:“五阿哥吉祥。”
“免礼。”
永琪大步走过去,问道,“从何处回来?”
程晋跟在永琪身后,随口一答:“襄勤伯老夫人病了,急急地把筠姑娘叫了回去,奴才刚从襄勤伯府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云启皱紧了眉一脸懊恼地看着程晋,又不敢怪罪,心道不好。自家爷赶了半天的路就为了见上筠姑娘一面,这心里头的火烧得正旺呢,你“啪”
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永琪脚步慢了些,眼里的光霎时暗下了一些,竟然走了么,可因为老夫人的病,他又没法说什么,只能怪自己太慢了。
可惜了。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见面了。
既然没了盼头,永琪的步子也明显走了慢了一些,
这一趟告庙大典,忙得脚不沾地,如今趁着这会儿,倒也大可以悠闲地散散心。
只是散心,并没有散多久,还没回永和宫给愉妃请安,永琪就见到了养心殿的太监。
“五阿哥叫奴才好找,皇上传您即刻往养心殿去。”
永琪抬手拧了拧眉,这是一刻也不让人闲着啊!他已经无心纠结自己刚回宫,谁都没见上呢,这太监是如何一下子找到自己的了。
横竖这偌大的紫禁城里,皇帝想找一个人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