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澜看着有些害羞的妹妹,还打算说什么,却忽地,面前又没了人。
得,在永琪面前,他这个哥哥就是个工具人。
他无意去听车外他们又聊了什么,又闭眸静思。
马车外,突然从马车上下来的以筠撞见随之出府的永琪,拦在他面前,喘了几口气。
“怎么了?”
永琪看着忽而复返的人,不解。
以筠抿了抿唇,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永琪微张了嘴,并没想到她把自己拦住竟是为了这件事,思索片刻后,答道:“你及笄的时候,我一定在。”
——
一路回府,鄂澜绝口不提她与永琪都说了什么,给足了空间。
回到知春园时,已近傍晚,一路往出云轩去的路上,都颇为安静,让以筠不免疑惑。
出云轩里,刘嬷嬷正在倒座南方里做着绣活,听见她的动静,才迎了出来,跟着进了正房。
“嬷嬷在做什么。”
以筠随口一问。
刘嬷嬷笑笑:“姑娘如今的外衣都是上好的,但
姑娘穿的里衣罗袜自小都是奴婢和太太亲手做的,姑娘这些年长个儿快,太太又忙着料理府中诸事,奴婢便替姑娘多做了些。”
以筠接过语芙端来的茶,道了声“嬷嬷有心了”
。大伯鄂容安这些年总会出外任,府上中聩明面上归大太太管理,但其实大太太随丈夫出任的时间里,府中琐事尽归知春园。
用西府那几位的话说是,母凭女贵,尽管这样的话,从无人在意。
“额娘这会儿不在怡真堂吗?”
以筠想起一路走来的寂静,问道。
刘嬷嬷打量了一眼这会儿屋里头的人,除了语芙和平蝶再无旁人,才开了口:“今儿信勇公夫人来过,与三太太一起吃了顿午膳便走了。老夫人走后,太太派人去领侍卫处给三爷传了话,后来,太太便去了屏山院,像是有大事要说的样子。”
以筠歪在一旁的软枕上,思索着刘嬷嬷的话,外祖母虽时常过来,但今日这般却是罕见。
她正要问什么,刘嬷嬷就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奴婢午后去怡真堂的时候隐隐好像听见前头的水香和水青在说什么三少爷的婚事……只是奴婢听得也不真切……”
水香水青与水之三人都是怡真堂的侍女,以水之为首,水之多近身伺候,但二人也谈得上是三夫人的心腹,因此从她们嘴里出来的话想来也是有些可信的。
只是以筠想不明白,鄂澜的婚事,与知春园又与信勇公
府有何干系。
额娘越过二伯母协助大伯母管理中聩,有早些年祖母的授意在,也与二伯母为人太过谦和有关,素日里是连踩死只蚂蚁都害怕的人。但睿思院那边的事,额娘向来是不大插手的。
她疑惑着,却听外头以馨的声音传来,忙叫人把她带了进来。
以馨一进来就爬上了罗汉床,歪倒在她怀里。
也许是因为是妹妹,也许是因为是土著,七八岁的以馨没有她当日那般成熟,孩童的稚嫩尚且充盈。
“姐姐,我今天在怡真堂听到外祖母和额娘说,要把言思姐姐说给三哥哥,是真的吗?”
以馨仰着头,用最稚气的口吻,说着最能震惊在场人的话。
以筠给以馨喂糕点的手僵持在半空,微愣了几秒,才继续喂她,看了一眼周遭不敢有其他动作的侍女们,换了副笑颜,假意斥责以馨:“大人说话,你听什么?”
以馨撇撇嘴,狡辩道:“我不小心听到的嘛……外祖母说想见我,叫了嬷嬷来喊我,我去的时候在廊下正好听到他们说话,于是就听见了……”
“出了出云轩可不许胡说了。”
以筠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才进来的语芙,问:“怎么了?”
“太太方才派人来传,叫两位姑娘去怡真堂用晚膳。”
以筠点点头,顺手摸摸以馨的后脑勺,又叮嘱她去了怡真堂要绝口不提今日听到的事。
也许是有以馨在,三夫人并未提及鄂澜之事,一顿饭吃
得其乐融融,又有晚些赶回来的鄂弼陪着妻女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倒让以筠暂时忘记了这些事。
直到回到出云轩,夜阑人静,她才有心力去思考这件事。
她并不认为这是一桩好的婚事。
信勇公府也是骁勇世家,瓜尔佳氏是满洲大姓,亦曾出过皇妃,从前废太子的嫡福晋亦是出生瓜尔佳氏。若说起来,言思将来,想必也是要参加选秀的。
但若问她为何不满言思嫁入襄勤伯府,本是第六感。
后人常说女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以筠现下便是如此,言思的成长经历太过复杂,让她的性子变得旁人难以捉摸,人前是个比她还小的妹妹,但心眼怕是比翊坤宫那位还要多。
而鄂澜,虽也算是长于宫中,但这些女儿家的弯弯绕绕,他看得远不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