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生日一过,便是冬至。
襄勤伯府与信勇公府亲上加亲的消息逐渐传开,兴许是因为选秀落选,这桩婚事,倒也并没有非要等着言思及笄。
而“六礼”
也已经按部就班地进行到了“问名”
。
为了避嫌,言思不再常往襄勤伯府来,以筠心知劝不动鄂澜,便也随了他去,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咱们两府的联姻,过去有三叔母和三叔,如今祖父早已驾鹤西去,辅政的功劳只够吃几年,咱们这一辈,仍旧需要这样的联姻。不管澜哥儿同言思姑娘彼此有几分情意在,这桩婚事,政治意义远超过了他们之间的情啊爱啊,只能说万幸,澜哥儿看中了言思,不然……有的闹。”
这是二人纳采那日,马佳氏特地与她说的。
冬至过后,又是以筠的生辰,及笄之年。
下了两夜的雪,将将停了,窗户外的积雪把屋内都映得透亮。
梨木云纹衣架上挂着一件石榴红蜀锦花卉百蝶纹衬衣、一件品月色灰鼠毛缂丝梅花大坎肩、一件棠梨云纹毛披风;衣架底下的棂格摆着一双霁蓝底水仙纹花盆底,鞋头又坠有玛瑙流苏。
寝殿内的熏炉里生着炭火,以筠只着了一袭薄薄的寝衣站在衣架旁,这会儿有暖炉在,倒也并不觉得冷。
语芙正在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衣服可有错漏,将衣服烫平整,见她起来,忙说道: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她朝外头拍了拍手,便有几个侍女端了牙粉铜盆茶盏进来。洗漱完毕,语芙才和平蝶一道替她换上了那件石榴红的衬衣。
“姑娘穿红色可真好看!”
平蝶看着铜镜里的姑娘,乐呵呵地夸赞,又望见衣架上的衣服,忙说道,“这一套衣裳都是太后给姑娘送来的,样样都是上好的,那花盆底又是愉妃娘娘送来的,姑娘的及笄之礼,满京城的小姐都羡慕不来呢!”
以筠垂头看了一眼正合脚的花盆底,听明齐说,这还是愉妃亲手绣的鞋面,里头嵌了的鹅绒也是愉妃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的。
这样的恩典,她何其有幸。
“今日及笄礼,这坎肩和披风都是一会儿要穿的,便先放着吧。”
以筠说道。
刘嬷嬷被语芙从外头带了进来,替她梳两把头,她许久不曾替以筠梳头,这会儿竟也有些热泪盈眶。
“嬷嬷这是怎么了?”
以筠轻声问道。
刘嬷嬷用袖口擦了擦积在眼眶里的眼泪,换了副笑颜,说道:“奴婢许久不曾替姑娘梳头,一时有些伤神。”
她自顾自地替以筠挽着发,一面说道:“姑娘的头发又黑又多,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以筠一时没接话,她这会儿正看着妆台上那只漆木雕花锦盒里放置的簪环首饰,都是因为她及笄,所以各处送来的贺礼,不算家中长辈送的。
一支蝶蝠点翠发簪、并蒂莲花银鎏金簪子和一
支烧蓝镶珍珠菊花步摇是和敬公主府的贺礼;一支孔雀衔珠银步摇和一支翡翠莲叶钗是和婉公主府的贺礼;一对鎏银喜鹊含翠珠花和一对白玉手镯是四福晋的贺礼。
而那支简约一些的,又有些不大显眼的珊瑚头簪,却是定亲王福晋派人送来的。
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永璜去后,她与定亲王福晋不常见,也唯有重要的日子才有所往来,这支珊瑚头簪虽然简约,却也算名贵。伊拉里氏出身不高,这支簪子,应该是她的陪嫁。
另一只木盒里,摆着的是不少府中长辈派人送来的。
及笄礼摆在了怡真堂,以筠只着了衬衣,捧着汤婆子,乘着暖轿一路到了怡真堂门口,就有崔嬷嬷掀了暖帘在等候了,乍然进去,屋内炭火生得旺,暖如春日。
正厅上座坐着鄂弼与太太瓜尔佳氏,以筠上前行了个大礼,又由鄂弼亲自扶了起来。
以筠有很长一段童年是在屏山院老太太的教育下度过的,因此今日的正宾便是老太太,赞者的挑选,老太太犹豫了许久,想上书宫中请太后择一人来,又怕这点小事惊扰太后实在不好,本是定了姑母鄂淑,可谁知冬至那日,太后特地派了明齐来传话,太后本想亲自来,但碍于身份,到那日让德因姑姑出宫为赞者。
以筠端跪于蒲团之上,小两把头精巧,中间只以红线束缚,再无旁的点缀这会儿在赞者的祝辞中,渐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