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去听戏?”
身后蓦地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鄂以筠猛地回过身去。
少年一身毛边金黄马甲长袍,外罩石青色狐皮斗篷,头上带了一顶翻毛的墨色暖帽,腰间朝带上挂了一枚莲花玉佩,难掩矜贵。
鄂以筠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踏上这千秋亭,面如冠玉,眉如墨画,手里却有些不合时宜地拿了个汤婆子。
他没多说话,把手里的汤婆子递给了面前的女子,方才说道:“箭亭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你的丫鬟去给你换汤婆子。”
鄂以筠接过暖暖的汤婆子,才回了神,本就是长身玉立气宇轩昂的人,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大半的视线,让她险些晕沉在这里。
“五阿哥万福。”
她欠了欠身,行了礼。
永琪微蹙了眉,说道:“谁要你请安了?”
“宫规所致。”
永琪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坐下,仰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水蓝色的披风衬得她格外白皙,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一双深棕色的杏眼水汪汪的,左眼下方的那颗痣更像是点睛之笔,樱桃小嘴不需要口脂就已嫣红。
才豆蔻年华的人,早已不是数年前脸蛋圆润的稚气样子,这两年
,越发风姿绰约。
他闻声轻笑了一声,说道:“从前不见你这么守规矩。”
鄂以筠垂眸对上他的视线,在他的示意下,在他身边坐下,说道:“若年年都像刚入宫那会儿,只怕我早就不用入宫了。”
永琪看了眼千秋亭外侍立着的丫鬟,才又问了一遍:“怎么不去听戏?”
鄂以筠低头随意地把扒拉着手里的汤婆子,说道:“去过了,不喜欢听,便寻了个由头出来了。”
莞尔,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呢?三姐姐说,你和和亲王他们去了箭亭。”
“嗯,五叔说箭亭不如去宫外来得畅快,便散了,只说日后去宫外玩。启祥宫的人说嘉娘娘身子有些不适,四哥去看了。我便来了这儿。”
鄂以筠扬了扬唇,笑着不说话,外头不知何时已经飘了小雪。
一旁漱芳斋里的戏已经唱了一出又一出,隐约可闻是《紫钗记》。
“太后如今爱听这个了?”
永琪也疑惑。
“三姐姐说,太后最近就好这一口。”
伶人声色宛转,即使隔得远些,鄂以筠也能很清楚地听见在唱什么。
“水上鸳鸯,云中翡翠,日夜相从,生死无悔,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1】
漱芳斋里突然而来的戏曲声,把原先都在安静听戏的两人,都惹红了脸。
鄂以筠有些尴尬,转头看了眼永琪,却不小心撞入了他带着笑意的双眸:“不是说不爱听吗,我看你
听得很认真。”
他促狭的话惹得鄂以筠微微皱眉,站起身来嗔怪道:“谁要听了,那是人家唱得太大声。”
说罢,一边唤了语芙,一边就要往外走。
永琪跟在她后面起了身,笑道:“你跑什么?”
“你净跟着四哥学!”
以筠一边说一边往台阶下走,下过雪后的台阶有些湿滑,一个不留神她便要滑倒。
“姑娘小心!”
耳畔是语芙的轻呼,就在她做好准备摔个四仰八叉出洋相的时候,自己的胳膊被人一把拉住,然后就跟腾空了似的,被人单手一把抱起,转了个圈,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速度太快,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又泛着淡淡的沉香味的怀抱,目光所及处,是他宽阔的肩膀。
“当心!”
耳边是他有些冷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