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娶琉儿吗?那就,应了他吧。”
老宰相一愣。
几息后,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回过神:“之前夫人可是坚持不许的。怎么这突然,就改主意了?”
宰相夫人莫名来了些怨气,她恼然回头:“我不说原因,你就不懂了吗?”
“那鬼面将军不夜侯的恶名,大罗朝内谁人不知?他是功勋等身,朝内人人惮他畏他,权势无两,可这又算什么好事?我就不信哪个真心疼女儿的,会愿意将人嫁入这样一座高门深院里?”
“那夫人又为何肯答应了?”
“我就算不答应,他不夜侯就听我的了?”
宰相夫人白了老宰相一眼,“别说我一个妇人,便是你这当朝宰相,我看他也没将你放在眼里。”
老宰相不觉羞恼,反而笑着点了点头:“是,是,这一点朝内也是人尽皆知嘛。”
“…这么大岁数了,还斗不过一个年轻人,你还脸上有光是吧?”
“不夜侯军功盖朝,你夫君我便是舍了这条老命,也是没法与他相较的
。至于旁人,那更是如此——既然如此,这有什么羞于承认的?”
老宰相仍是笑眯眯的:“更何况,这样一个厉害的年轻侯爷,等来日大婚,他不还得给你奉茶吗?”
“你倒是想得开。”
“夫人还未说,到底为何同意这门亲事了?”
“……”
宰相夫人这次沉默更久。
久到快近了宰相府,她才抚着手上那串从当年女儿走丢后便日日摩挲祈求的佛珠,轻叹了声。
“琉儿吃过太多苦,能得一个真心真意至诚以待的人殊为不易,我怎么舍得让她失去?”
老宰相眼神微动。
片刻后,他也慨然笑了:“好,那大婚之事,我可要与不夜侯府提上议程了。”
“嗯。”
宰相夫人刚应完,想起什么,面露严色:“你可告诉那不夜侯,他将来若是敢对不起琉儿,我就是拼了命也得叫他侯府鸡犬不宁!”
“一定,一定。”
“…哼。”
宰相夫人心疼地转回去,思念起自己还没归家就快要过那贼子府门的宝贝女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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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侯府的大婚,在大罗朝内堪称是震荡朝野的大事件了。
虽说早几年市井间关于侯府里那位小侍女的传言就早已漫天,但正式婚娶,且是入侯府正门的侯爷夫人,那自然还是两码事。
譬如消息甫定,朝堂中便率先掀起一片反对声潮,折子如流水般递了上去。
无非是言指那女子出身低贱,最多纳妾,不该入侯府正祠,更不能成为侯府
夫人,否则有悖祖宗遗训,有失大罗颜面云云。
大罗皇帝是个明君,但却不喜君王权术,更最烦应付这些天天闹得他头疼还偏与社稷安危没屁点干系的官官相斗。
于是皇帝大手一挥,称病暂养——就养到定下的侯府大婚的第二日。
在那之前算不上朝政大事的,悉数交由宰相处置。
消息一出,反对流派们弹冠相庆。
毕竟老宰相和不夜侯府纵使没闹过什么明面上的摩擦,但绝对算得上泾渭分明的文武两派。
有这位老相国撑腰,他们也不用太怕那个鬼面将军不夜侯。
只是百官们没想到,不夜侯还没发火,老宰相看完折子却数十年难见地发了一场雷霆大怒,将底下半数以上是他门生的反对流派文官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日的宰相府堂会里究竟闹成何等场面,已不足为外人知。
但那日之后没过多久,市井间就忽又传起了个新的流言——
说那将要嫁入不夜侯府的小侍女,真正身份却是当年从宰相府大火之后流落民间的贵女,幸得不夜侯搭救,未蒙大难。为此,宰相府都愿意化干戈为玉帛,与不夜侯府摒弃前嫌,结同心之好。
流言出来不久,大罗朝内各大茶楼书馆里,就开始流传起各种版本的关于不夜侯与宰相府落难千金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这民俗话本开到第三个版本的时候,不夜侯府的大婚也终于在万民瞩目下到来了。
那是大
罗朝内许久未有的一场空前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