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种子就算只能长出几片顽强的野草,那也是极好的。
倘若实在没机会长成参天大树,那就成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的野草吧!
纪云彤所做的都只是些再小不过的事,几年下来顶多也只是教出几百个能读书
写字的女孩子,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即便注意到了,他们也不会在意。
只要还没长到他们地里去,谁会在意道旁的几株野草。
皇后笑着说道:“你让人好好教,自己也要保重好身体。我们要活得长长久久的,才能把日子越过越好。”
临别时她还给纪云彤指派了两个女医,说是安排给她景园那边的,其中一个于生产方便格外有经验,接生了三十多年,但凡经她手接生的全都母子平安,她现在已经用不上了,说不定纪云彤能用得上。
女子生产都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孩子不需要生太多,有那么一两个就可以了。
纪云彤感受到皇后的善意,收下了她给的人。等回到家,她愈觉得皇后的话有些意味深长,皇后如果活得长长久久,那岂不就是……太后?
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什么的时候,纪云彤很快按下自己的思绪,没有再往下深想。
皇后那么端庄贤淑一个人,怎么可能与她讨论将来皇帝驾崩的事?
只不过这次见面还是让纪云彤莫名多了几分心安。
仿佛前面的路已经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再走。
哪怕是她会错了意,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再坚强再倔强的人总归也是会害怕孤独的。
临到将要离开京师的时候,纪云彤见到了柳文安。
那天春风细柔,柳色初黄,柳文安一身浅绿新袍与同僚们走在一起,年龄分明是最年轻的,却俨然已经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中的领头人物。
纪云彤正要上马车,见到迎面走来的柳文安后怔了一下,只远远地朝他一笑,没有上前与他打招呼。
柳文安被柳老太爷亲自教导数年后便一举考中了状元,成为历年状元中最年轻的一位,这起步比之纪云彤那个吊车尾进士堂兄不知高到哪里去。
他能有这样好的前程,纪云彤也为他高兴。
少时那点不该有的情生意动,他应该也已经忘记了。
当初她没处理好自己的事便去招惹他,实在是她的错处。她诚心祝愿他从此青云直上,拥有美满快活的一生。
纪云彤没再多作停留,跟在建阳长公主身后上了马车。
已经坐到车中的建阳长公主也瞧见了柳文安一行人经过,拉着纪云彤的手感慨道:“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上一次见到这年轻人的时候,他还是个有点青涩的少年郎,如今看起来便已相当稳重可靠了。
难怪她那皇帝弟弟都与她夸赞说自己得了个了不得的青年才俊。
纪云彤笑道:“是啊。”
她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回金陵的时候她们是乘船的,船一路沿着运河往南驶就能归家。
两人已经成婚大半年,来回路上自然都睡一间房里。
夜里顾元奉搂着她不放。
若是夏天纪云彤肯定要把他撵走,不过这是春寒料峭的春日夜晚,凑一起睡正适合,纪云彤便由着他抱了。
临睡着前,纪云彤听到顾元奉在那里嘀咕:“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绕路过来看你。你都成婚了,他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纪云彤不理他。
顾元奉道:“下次你不许朝他笑。”
纪云彤张口可着劲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问他:“你还睡不睡?”
真当谁都像他这样满脑子只想着那点儿情情爱爱啊?
顾元奉被咬得倒吸一口冷气,可疼过以后又莫名高兴起来,好像纪云彤刚才是给他留了个标记,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人。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