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ppyho1。。。睿哥??”
黎英睿穿着件臃肿的黑羽绒服,汗着一张白惨惨的脸。他冲余远洲龇出个纸一样的笑:“happyho1idays,macro。”
余远洲侧过身让他进屋:“睿哥怎么来了?这雪天开车多危险。”
说罢又往外看了眼,“肖磊呢?”
黎英睿脱掉外套,淡淡道:“就我自己。”
这时Linda在厨房里喊道:“macro!hoisit?(谁来了?)”
余远洲笑着回应:“guesshosnetg!(猜)”
话音刚落,Linda就从厨房冲了出来。看到黎英睿,捂着嘴连说了好几句ohmygodness。倒腾着步子上来,搂住他的脖颈喜极而泣:“mygoodboy。Victor,mygoodboy。”
Linda是个温和的胖老太太,满身都是云朵似的脂肪。黎英睿被她拥着,像是盖了层温暖的鸭绒被。他忽然就鼻酸了类似于一个跌倒的小孩,独自还能强忍疼痛。可妈妈一抱,立马就委屈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厨房的计时器滴滴地响起来。Linda撂下一句你们先聊,急匆匆地回了厨房。
黎英睿偷揩了下眼底,这才看向装得精致的圣诞树。跟余远洲搭话:“砍的?”
余远洲给他冲了杯热可可:“市买的。”
“挺好。”
黎英睿接过马克杯,强打精神地跟余远洲聊天。
两人本就不熟,共同话题也不多。除了丁凯复,就是丁凯复干的缺德事。黎英睿语快,但他不是嘴快的人。无奈这俩肾不玩活,连带着脑子都转不动了。越聊越跑偏,还无意秃噜了几句心里话。
当初余远洲一句‘为什么季同那种好人要在监狱里受罪,而你这种王八蛋却还能逍遥法外’,丁凯复就自愿进了监狱。他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他不在乎。别说黎英睿这种暂时的‘盟友’,就算是他亲爹都被弃之不顾。
虽说黎英睿知道余远洲无辜,但在表面的理解和宽容下,还是隐隐有些迁怒。
好在余远洲不是小心眼,有些无意的冒犯话,听过了也就听过了。但黎英睿反应过来后自己会尴尬,手指不停地搓着嘴唇。
等到了晚饭,黎英睿更是觉得精神不济。桌上摞满了各种大盘子,熏火腿烤火鸡的。他象征性地吃了两口,胃就又开始难受。遂站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在二楼,黎英睿扶着楼梯往上走。刚上楼,眼前的景象让他恍惚了下。靠着楼梯口的房间门上,还挂着他的高尔夫球帽。推开门,里面的陈设跟记忆里一样。
这些年他偶尔回来看看Linda,但已七八年不曾留宿。没想到Linda还留着他的房间,门边甚至摆着他的拖鞋这边没什么穿拖鞋的习惯,不是穿外鞋就是光脚跑。但他还保留着亚洲人的教养,至少在自己房间是换鞋的。他换上拖鞋,走到床边缓缓躺下,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陈设。
他18岁来的这里,如今已经33岁。15年过去了,景依旧,人已非。Linda和许霆离了婚,女儿们也纷纷离巢。
“Vinetda探头进来,“mayInet?(我能进来吗?)”
黎英睿从床上坐起来:“sure。”
Linda脱掉鞋,穿着袜子进来。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倾身盖住他的手:“apset?(你因为什么难过?)”
“no。。。”
黎英睿话说一半,终究是红了眼圈。低头回握住Linda的手,“I11havedia1ysisnexmaybethe1asttimeIcometoseeyou。(我下个月就要开始透析了。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
Linda了会儿愣,忽然狠狠闭上了眼睛。嘴动了又动,一会儿抿得像没了牙,一会儿又拱得像只鸟。半晌,她睁开眼睛,为了控泪把眉毛挑得高高的,活像麦当劳的小丑。把黎英睿的手捧到自己肚子上,掰着掌纹来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