疠迁所每日都有尸体被抬出去焚烧。
百姓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中,连一个活下去的念头都成了奢望。
百姓们起先庆幸有沈翎玉一马当先,将病人们移至疠迁所,让他们得到了能够在这场疫病中活下去的希望。
然而患病的人一日多于一日,太医们日夜研制药方却迟迟没有结果。
整个盛京都被笼罩在死亡的恐惧之下,大部分百姓的精神临近崩溃,他们看着被焚烧的亲人尸体,渐渐开始产生怀疑。
如果沈翎玉当初没有坚持将那些病人关起来,有些可能只是得了风寒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在疠迁所被活活拖死?
谩骂的人越来越多,起先拥护的人也要反过来插上一刀。
从前人人称赞的容华公主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天刚蒙蒙亮,绯玉连北镇抚司的院子都还没出,却已经从旁的影卫那听到了不少流言蜚语。
这些话,绯玉已经连着听了四五日,她此刻倚在栏杆上,手里拽着自己的小辫子,与绣衣营其他影卫一样,为沈翎玉愤愤不平。
若是恼极了,绯玉就用拇指将刀抵出来,松开手再让刀落回鞘中,如此反复。
仿佛只要这样做,她就能让那些口不择言的百姓彻底闭上嘴。
一时间,廊上只剩下刀与鞘摩擦碰撞的声音。
沈翎玉含笑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她喊了绯玉的名字。
绯玉立马应了一句“来了”
,手上动作极快的将佩刀挂好,脸上扬起笑,推门而入。
因着昨日灵津派人来传话,说是医治疫病的方子已经研制的差不多。
沈翎玉难得一夜好眠,当然,如果没有绯玉在门外的话。
沈翎玉坐在榻上,她望着从屏风后绕进来的绯玉,唇边带笑,一语不。
“主子,你笑什么?”
绯玉凑过来,摸不着头脑,但瞧着沈翎玉的模样,似乎是心绪极佳。
绯玉的眼睛一转,道:“是不是昨夜公子给您的书信里写了许多甜言蜜语?像话本上的那些,什么一日不见兮……一日不见……我忘了……”
沈翎玉抬手揉了揉她的头,似笑非笑道:“你主子想扣你的银子。”
绯玉捂住荷包,没敢躲开沈翎玉的手,弱弱道:“为什么?”
沈翎玉轻抬下颌,“你看看外边是什么时辰?”
“寅时五刻。”
绯玉说着惊呼一声,她蓦地握住刀柄,然后又去捂荷包,一时间手足无措,道:“主子,我错了,我就是气不过。明明您已经在尽全力救人了,他们还骂的这般难听,换做个怕死的,哪敢将灵津派出去?”
绯玉说到这忽然忘了银子的事,越讲越气,竟道出一句:“早知道会这样,您当初不如隔岸观火。”
沈翎玉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她反手捏住了绯玉的耳朵,肃声道:“我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你是全在倚香居玩没了吗?什么事该躲,什么事不该躲,你若是分不清,就该回绣衣营重学一遭。”
绯玉见沈翎玉当真要生气,她忙道:“主子,我口无遮拦,绯玉分得清这道理的,你别生气。”
沈翎玉松开手,道:“这事总有人要办,会挨骂是迟早,兵部要当缩头乌龟,我若不顶上去,当日说出要拿人的就是先生,先生一辈子清誉,不该挨今日的骂。”
绯玉低着头“嗯”
了一声,沈翎玉见她闷闷不乐,遂缓声道:“骂名是一时的,等药方出来,这事便会了结。”
绯玉依旧只“嗯”
了一声,沈翎玉的右眼皮一跳,道:“那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
绯玉忙道,而后看着沈翎玉欲言又止。
沈翎玉耐着性子问,“还想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