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侧倚在床头,戚负雪陪着她用饭。
至于什么伉俪情深侍病于床前,名唤如胶似漆的戏码倒是没有出现。
且不说沈翎玉的右手健在,单单这刚将人哄好的场面,沈翎玉莫说是使唤,就是央着戚负雪说几句甜言蜜语,她也是万万不敢的。
凭着戚负雪一贯容易害羞的薄面皮,万一哪句话言语轻浮的不着边际,将人再气跑了,沈翎玉才是要欲哭无泪。
届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想便不值当。
戚负雪放下筷子,他见沈翎玉看着自己出神,道:“殿下瞧着臣在想什么?”
“在想——”
沈翎玉脱口而出,话到嘴边连忙转了个弯,一句“唇红齿白的小公子”
被沈翎玉咽回到肚子里。
沈翎玉一本正经道:“想那贺泽风,此番行事如同六七岁的稚子。”
戚负雪一怔,道:“殿下怎知是他?”
“崖下是一泉活水,且高不过两丈,但凡功夫尚可之人摔下去大多死不了,更何况是你我。”
沈翎玉道:“那人射这一箭纯粹是想要本宫吃些苦头,与朝你射箭欲取性命之人显然不是同一伙人。至于狼群,这是西域人才会的御兽之法。”
“此前泱泱落水那次我曾查过贺泽风,他身边有一位下属面容不似大琰人,更不似南桑人,但西域宛氏与各国交好已久,若说是西域女子与南桑人的后代也说得过去,故而未曾在意。”
“今日伤我之人犹疑不决,约莫他的主子就未曾想定要不要杀我。”
沈翎玉轻叹道:“除了贺泽风我想不到旁人,但这番画蛇添足的举动,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三思后的决策,这有七岁?”
戚负雪对此不觉得好笑,他一时默不作声。
沈翎玉料事如神,语气坚决,或许从见到狼群的开始便猜到了前因后果,她让绛河去寻沈忆,担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为了核实了。
戚负雪想不通,这点蛛丝马迹便足以让沈翎玉猜得幕后主使,殿下的手段亦不可谓不狠厉,为何上一世沈翎玉同样手握绣衣营,却会落得那样一个结局?
戚负雪想到这,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人来。
沈忆,那是沈翎玉愿意以性命相护的幼妹。
上一世的沈翎玉肯让步同意沈忆嫁给贺泽风,不就是为着这份情谊吗?
沈家从沈忆开始,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无一幸免,几乎尽数赴了黄泉。
沈翎玉轻唤:“衔青?”
戚负雪敛起思绪,道:“殿下要追究吗?”
沈翎玉毫不迟疑的摇了头,道:“不追究。”
沈翎玉不是个会吃亏的主,戚负雪不解道:“殿下就这般放过贺泽风,是碍于路上的使团?”
“并不尽然。此事若当真计较起来,就得从西域的御兽之法查起,且不说须得耗费不少时日,只说西域使臣还未到盛京便出了这样的乱子,届时无论如何询问都难免怠慢,那御兽的少年我们也拿不到实证,他若矢口否认,这事就只能拖,即便最后当真能查到贺泽风的身上,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南桑使团早已入都,依旧奈何不得他。”
“这其中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虽然这样的说法冠冕堂皇了些。”
沈翎玉莞尔,轻声道:“但是衔青,我与你一般,若是谁从我身旁夺走了你,我亦会穷追不舍,与那人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