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负雪疼昏了过去,沈翎玉却松了一口气,昏过去便不会觉得痛了。
绛河等人候在一旁,灵津上前为戚负雪把脉,半晌道:“公子脉象平稳,这一回算是挺过去了。”
沈翎玉听其所言,道:“待他醒来,还要受这般折磨吗?”
灵津道:“运气好或许能够避免,但依临池所言,戚公子每每遗症作都要折腾几日,只怕醒来还会反复。”
沈翎玉许久不曾体会过无能为力的感觉,眼下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胸口压着巨石一般,她连动动手指都尤为困难。
少顷,沈翎玉问:“当真毫无法子缓解吗?”
仉青松揩掉额头上的汗,道:“臣与灵津姑娘商议,药浴最为温和,可为戚公子一试。”
沈翎玉无法计较仉青松不能给上一句准话,在宫中当值的人全凭揣着谨慎仔细活命,谁又敢放话咬死个“一定”
,仉青松是这般,她沈翎玉也是这般。
沈翎玉道:“去准备吧。”
灵津等人皆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动作,等他们将药浴所用都置办妥帖,便机灵地撤到了殿外。
沈翎玉没叫醒戚负雪,她将人抱起来跨进浴桶,而后扶着戚负雪坐在浴桶中,戚负雪的梢浸浸在水里被打湿,那张苍白的脸被热气蒸腾出几分红润,堪堪生出几分柔弱可欺的旖旎。
奈何沈翎玉满心满眼都在心疼这个人,任他再如何动人心弦,沈翎玉也无暇欣赏,她连扶着戚负雪的手,力气是多一分还是少一分都要在心中思索再三,不忍戚负雪会因着她再多受些痛楚。
许是药浴奏效,戚负雪这夜没再作,沈翎玉守着他愈安心,盼着这遗症能够就此作罢。
晨光熹微,绛河悄声走进来,沈翎玉睡得不踏实,绛河刚掀了帘子,沈翎玉便醒了过来。
沈翎玉起身揉了揉眉心,在桌上倒了杯水喝,水是冷的,最适合醒神。
沈翎玉嗓音沙哑,道:“什么事?”
绛河低声道:“殿下,皇上传您去朝乾堂,周公公亲自来传的口谕。”
“你和临池照看好衔青。”
沈翎玉说着站起身,她眉间压着戾气,吩咐道:“将徐明远近三年来所犯罪行的证据拿出来,有些事,得摊开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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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兴随身的拂尘放在桌面上,手里端着侍女沏好的新茶,他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周如兴心下唏嘘不已,感叹当真是世事无常。
沈翎玉处置徐明远的消息早已四散开,徐明远乃是三皇子的亲表哥,但沈翎玉却没有卖这个情面。
徐明远一介文弱书生,最不堪也就是个酒囊饭袋,却被禁军压着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才咽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沈翎玉着意命人办的。
这事闹的太大,沈翎玉处置徐明远,绕过了诏狱和北镇抚司,甚至连昭宁帝也未知会,便直接处死了朝廷命官的嫡长子,昭宁帝对此可谓是龙颜大怒。
这么些年,人前风光的容华殿下,如今要被一道口谕传去“询问”
,说得好听是昭宁帝关怀,说得难听便是圣上亲审,今日一去还能不能继续坐这荣宠有加的公主殿下尚且难说。
周如兴这般想着,余光瞥见了桌子上摆着的盆栽,竟是枯叶方落,又抽了新芽。
外头小宦官行礼的声音传进来,那小宦官语气恭敬道:“奴才给容华殿下请安。”
周如兴拿起拂尘,站起身来,沈翎玉走进来,两人碰了面。
沈翎玉身着瓷蓝马面裙,袖口用绣着云纹的绷带缠起,饰简单,周身上下的打扮让周如兴暗道熟悉。
沈翎玉抱拳跪下去,道:“周公公,宣读圣上的口谕吧。”
周如兴见她神色自若,恭谨道:“皇上口谕,宣容华公主于朝乾堂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