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艰难地朝我挪了几步,我才看清他的脸。
原来是跟我一路被骗来的哑巴。
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他也得罪了虹姐?
我忽然又反应过来。
咦。
他不是哑巴!
“我叫洪刚。”
“咱们一起受了那么多苦,你转眼就不记得我了?”
“这里是水牢,白天才会有人过来。”
“白天你替我说话,还被连累了,你后悔了吧,不过我还是该谢谢你。”
“你叫陈晨吗?我听你朋友这么叫过。”
洪刚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我头昏脑涨,还没从他是哑巴这个理解中走出来,脱口而出。
“你居然会说话!”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哑巴。”
……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有的没的。
洪刚大我四岁,一直在鼓励我。
他说我很有勇气。
我说我害怕,胆小,被打的哇哇大叫,怎么就有勇气了。
他说真正的勇气不是不怕,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当时虹姐被我扇的脸都肿了,就说明我是个勇敢的人。
我说我们会死在这臭水池里。
他说不要灰心。
黑暗终会过去,只要相信光,黎明就在前方。
一直聊到快天亮了,水牢的铁门有了动静,我和洪刚的聊天才算结束。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并不爱说话。
我对洪刚的记忆中,那一晚,是他说话最多的一次。
之所以说这么多话,他说是因为怕我死了。
我问他怎么担心我会死。
他说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一个人在绝望之际,很可能一睡不醒了。
何况在那环境糟糕至极的水牢里。
至于当时我会不会真的死去,这无法验证。
他感谢我替他出头,让我继续当他是个哑巴。
我也感谢他的心意,至少他让我对未来有了信心。
这就够了。
……
保安把我们俩弄去冲了个凉。
我搓了十几遍沐浴露,还是感觉没洗干净身上的臭味。
保安说要带我们去见识一下世面。
我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响。
还有什么可见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