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着铅笔,在颅脑模型上指着后枕部,一一画出各种神经和血管的走向和经过区域,又指着每一根神经解释,要是手术中途不顺利,会导致哪些神经受损,受损之后会出现哪些异常足足半小时,清音像是听了一场细致到极致的局部解剖课程。
说真的,她以前学的解剖学可没这么细致。
“这样,你给我三年时间,我再好好练习一下,如果你这位病人愿意的话。”
清音看着他的眼睛,他不是在说大话,而是真的在承诺。他们相处了半年多,但清音从未见他说话这么肯定过,每次病人问有多大概率的时候,他都是“你爱做不做”
的态度,像今天这么肯定,是第一次。
“好,谢谢陶老师,您如果有什么需要,直管叫我。”
“你是能给我开颅还是拉钩”
陶英才翘起二郎腿,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不行,咱们省外科最好的就是省医,过几天我过去一趟,看能不能跟着上几台手术。”
“这事你倒是能帮上忙。”
清音一愣,他一个区医院的医生去省医院做手术,自己也说不上话啊。
“你不是抱上秦振华的大腿了嘛,让他说去。”
见她还是一头雾水,陶英才抬起头来,忽然呵呵笑了两声,“你不会是还不知道吧”
“知道啥”
不是,她应该知道啥,秦振华她也就来报道那天说过几句话,平时偶然遇见也就是打个招呼而已,他甚至都没跟自己多说几句话啊。
陶英才把笔一放,笑得更厉害了,“合着你抱这么久的大腿,不知道这根大腿到底有多粗”
“秦振华的哥哥你知道是什么人吗人家可是省里的一位主管医疗卫生工作的常委,不然你以为区区一个影像科主任就能给你盖到医院的空头章”
清音恍然大悟,难怪。
她就说嘛,当时刘胖子那么害怕秦振华,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但当时她以为是秦振华在影像科,刘胖子会有求到他的时候,所以给他面子,后来一想,自己在内科外科分到的都是最好的带教老师,且对她态度都奇好,人家都是看在秦振华的面子上啊。
省委里的常委,那是多大的领导,清音自然知道。
“算了,你不知道就还当不知
道吧,反正你要想让我给你病人做手术,你就自己找秦振华想办法,我在这边已经很久没做过脑外科的手术了。”
这时候分科还没那么细致,倒不是他不思进取,而是颅脑的手术公认的难度高,医院接到这样的病人都是建议转市医院和省医院,他就是想练手也没机会啊。
“好。”
俩人又聊了几句,陶英才忽然幽幽来了句“你倒是敢想,居然让病人去扎针灸。”
清音听出来他的语气里没有揶揄和轻视,“您是搞外科的,我也不瞒您,针灸技术能称得上大师的,是有这个能耐的。”
陶英才于是又缠着她问了很多针灸的相关知识,甚至还让她借一本针灸学理论基础给他看看。
清音“”
额,您这外科第一刀,自学针灸学,真的不怕被您的同行笑话吗
不过,她喜欢
周末还顺道去信托商店找了两本这方面的书籍送过去,他有空看看也没啥。
***
实习结束后,清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正好遇上今年石兰省的医师资格考试提前了,她正好卡着点够资格,当然是要去参加的。
考试也就一天时间,上午考实操技能,她刚出科,中医西医都具备,顺利的高分通过,下午则是理论考核,这也是她的强项,基本不费力的就做完了,还提前交卷。
走出考场,居然遇到刚下班的毛晓萍,因为考场设在市医院,而毛晓萍家刚好就住这里的家属区。
“你回钢厂,我继续留区医院,以后有空要常来找我玩哦。”
毛晓萍抱着清音的胳膊很是不舍。
“上次,陶医生的事,不是我故意瞒着你,是我爸交代过,说这个事对他伤害特别大,让我不许往外说,我自然是相信你不会乱说,是我你别生气好不好”
清音还真没生气,再好的朋友,都需要有边界感,她自己不也有很多事情没对毛晓萍说吗
“我没生气,我为自己能拥有你这样有原则的好朋友而骄傲。”
毛晓萍一下子高兴起来,抱着她晃啊晃的,“清音你真好”
“我要跟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别晃了别晃了,我脑浆子都被你晃匀了。”
清音满头黑线,这种话也太孩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