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遇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躺在床上像要病死的老头,面对自己不孝的儿子。
余泽何等人也,和他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被他骂爽了,立在门口笑着说:“你别说,你这病入膏肓了,嗓音真是……迷人,陆总儿,赶紧起来,开上你的保时捷,上外面浪一圈儿啊。”
他那辆保时捷是第一辆车,年轻不懂事,高调得像个二愣子,早就卖了。知道余泽是在故意埋汰人,宗遇一句“滚犊子”
送他去餐厅吃火锅,还得大声叮嘱一句:“你他妈吃完给我收拾干净了。”
但余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说干就干,他立马打开手机给林凛发语音,不就是撒娇卖惨,他挺熟练的。语音发过去后,他就像钓鱼撒了个饵,静静地等待鱼儿上钩。
可钓鱼佬总是要颗粒无收的。
那条语音石沉大海,两个小时过去,林凛半点儿动静都没有,他急了,打语音过去,没人接,他心态崩了,手机一扔,有点儿想寻死。
然后他就昏睡了一个小时,醒来已经凌晨一点了,余泽想必见他睡着,也下楼回自己家了。
宗遇一直觉得自己也算半个情场老手,面对林凛就变愣头青了,撒泼打滚,死皮赖脸,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她不理他,那他就主动贴上去呗,这有什么。
正对着聊天框寻思是给她发文字还是发语音,他随手点开她头像,发现资料页显示了新的朋友圈照片,宗遇一愣,打开朋友圈,气个半死。
她不回他消息,却发朋友圈,太坏了。
那是张四个人的合照,都穿着洗浴中心的粉蓝浴衣,三女一男,脸上贴着彩色的纸条,中间是麻将桌。好家伙,这是去洗浴中心泡了半天,脸上灿烂的笑容他昨天半天也没见到过。他竟然还觍个脸问她是不是在眼巴巴地等着跟他吃饭,她不要太潇洒,可能连他叫什么都忘光了。
于是他脑子一热,根本没措辞,就给林凛发语音,他说:“林凛你太坏了,你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坏得他不止心痒,浑身都痒,文身更痒,“我在这儿病了一天,你说要请客谢我,我不用你请,你好歹礼貌关心我一句,亏我自己病倒了,还担心你不好意思,差点儿穿衣服出门,寻思哪怕零下三十度我也得跟你吃这顿饭,省得你愧疚欠我个人情……”
林凛那会儿正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深夜安静,她怕旁边的宋慈听到,自己也不是很想听他那副动静,于是把语音转换成文字看了,接着打开天气APP,看了一眼此刻的温度,哪里就零下三十度了。他语气夸张,她的回复也撒了个谎。
Lynn:我在洗浴中心待了半天,手机放衣柜里了,才看到,抱歉。你退烧了吗?
宗遇心想这还差不多,又发了条语音:“还行,没死,死之前也惦记着你那顿饭呢。”
林凛从未这么感谢过语音转文字的功能,不听他的声音果然好多了,而转换出来的文字则显得他说的话很欠揍,让林凛更没什么愧疚之情,想他一定活得好好的。
她随口问宋慈:“柳城有什么上档次的江浙菜吗?”
她想着江浙菜口味清淡,宋慈却泼了盆冷水:“我浙江朋友自己都不乐意去江浙菜馆,他们本地的也就那样,你还想在东北找?四位数吃一顿,当冤大头啊。”
林凛又问:“那粤菜呢?”
“你要请人吃饭?在东北开粤菜馆子,比你家西餐厅黄得还快,没有。”
林凛两个想法都被堵了回去,实在想不到能请宗遇吃什么,只能问他,他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Lynn:那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请你吃。
Z:我现在就想吃黄桃罐头,生病吃什么嘴里都没味儿,你不得带俩果篮来看看我啊?
他这回倒是没再发语音,而是一条文字,林凛看得无语凝噎,心想她哪儿敢上他家去看他啊,怕是个“粘包赖”
,甩都甩不掉。
她犹豫了五分钟,出租车停在家楼下,和宋慈一起上楼,进家门脱了外套才想到说辞,父母都睡了,她们悄声回到林凛的房间,林凛才回复宗遇。
Lynn:明早我叫个外卖,给你送黄桃罐头和果篮,你把地址和手机号发给我。
她还想说,饭还是会请宗遇吃的,一码归一码,没等发过去,宗遇已经回复了。
Z:你就这点儿诚心?我发烧,不是手脚断了,自己还不会叫外卖啊?
林凛把手机一摔,心里骂了他几句,确定他就是个“粘包赖”
,跟高中时一样混蛋,一般人制服不了。
宋慈已经换上她的睡衣,见她把看了一路的手机丢了,打听道:“谁啊?大半夜的,一直给你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