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本就是一周里仅次于周一的,让清江市区各大夜市和酒吧KTV,甚至洗脚按摩房的消费主力军,自称打工人俗称社畜们不太喜欢的日子。
因为经过了周末的轻松惬意,出没于各个写字楼的社畜们周一必定是带着上坟的心情去上班的。尤其是各个国企或是所谓的管理正规的大公司,这些单位周一必定是要开周会的。周会上各位领导也必定会兴致勃勃地安排一系列复杂深奥很难完成,但与台下各位的实际岗位和个人发展都完全没有关系的工作,以此来显示领导们的高屋建瓴、高瞻远瞩、高深莫测。。。。。。和高,实在是高。
而周一除了开会剩下的时间基本上所有人都不在状态,包括意犹未尽的领导们。所以周二才是真正开始一周工作的日子,也是再次让垂头丧气的社畜们感叹一眼望不到头的职业生涯真可悲的日子,因此下班后也就没什么心情出去吃饭或是娱乐,通常都是回家去打打游戏或是刷刷抖音。因为在游戏里百无禁忌地辱骂对手和队友,以及躲在厕所里避开自已的老婆孩子看别人的老婆跳舞,这两种方式其实都是现代人最好的解压方式。
所以当李奇峰和秦虎走出雨霖铃的专用停车场来到街上的时候,看到的是刚刚褪去周末繁华回归朴实的南河街。
秦虎是交警一大队,也就是负责城区的大队的副大队长,在上周原大队长巩彬因为帮助酒后驾驶的某国企领导消分被解除职务之后,他现在暂代大队长的职务。
“是暂代,不是正式的代理。”
不管是在周一的例会上还是刚刚在阅江楼为李奇峰举行的欢迎晚宴上,秦虎都反复强调了这一点。毕竟他上个月刚刚过了四十五岁生日,这个年龄也就意味着,不管是以前的干部规定里,还是在眼目前大力提拔年轻人的形势下,他都已经升迁无望了。
不过秦虎这人有个优点,那就是心态好。不光心态好,对人也和善。因此不管是在交警支队上上下下,还是在清江的整个公安系统,甚至在各个机关单位和大企业,他都朋友众多。甚至连李奇峰这样的年轻人,他以往见面也是“峰哥峰哥”
的叫的挺欢。这不,第一台和大队班子和各中队长们整完,他还非要和李奇峰单独整一台,并且不准别人参加。
李奇峰低着头边走边数着脚下那星罗棋布的,印着穿的少身材好的美女照片的小卡片,看起来是酒喝多了,但在知情人眼中他就是一副因为心塞而闷闷不乐的模样。秦虎笑了笑道:“奇峰啊,凡事要往好了想。现在你虽然挂副大队长,但大队长没人啊!所以过两个月巩哥的事弄完,你还不是大队长?再说了,你想啊,凡是局领导,都要经历各个岗位的磨炼。你还这么年轻,旷南江那老小子已经五十出头了,你磨也磨死他。等你当了局领导,就天天去慰问退休老同志,然后就在他家吃饭,看他那几个退休金能撑几天。”
李奇峰见他说的有趣,抬头又看到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虽然秦虎和旷南江都没公开表现出来,但两人不合,这在系统里人尽皆知。而两人不合的原因是前两年秦虎本来是有机会提拔副大队长的,旷南江死活不同意,搞的秦虎四十四岁才提副大队长,两年任职期一过,秦虎已经四十六了,也就永远治不好所谓的“副科病”
了。
现在秦虎说给李奇峰的这些“道理”
李奇峰当然知道。下午李思源就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虽然和秦虎的说辞不是完全一致,但意思也差不多。而且李思源在电话里还说了一句“旷南江那个同志,思想确实有点问题”
。这句话从一向爱惜羽毛的李思源口里说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也就是这句话,让李奇峰的心结一下就解开了。因为这句话不但表明了他一直在关注李奇峰并且和儿子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也说明了他在这次的市长之争里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两人在雨霖铃斜对面的一家冷冷清清的露天小烧烤店找了个角落坐下。虽然没穿警服,但公职人员不好进入雨霖铃去消费。当然,到雨霖铃的停车场停个车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毕竟这条街上并没有划停车区。代驾司机甚至都没跟门岗打招呼说,门杆就自动抬起来了。
点了烧烤,老板搬了一箱啤酒过来放下,又放了花生毛豆说两位先用着,然后就到后面去烤肉了。
秦虎拿起开瓶器开了两瓶酒,往李奇峰和自已面前一放,说自已来吧,咱哥俩随意。就自已倒了一杯,然后一口闷下去,放下酒杯还对李奇峰笑道:“喝啤酒解白酒,你哥我这法子百试不爽。”
李奇峰笑了笑,也给自已倒了一杯,一口干掉。
秦虎拿了两颗毛豆在手里,慢慢剥开,扔了一口在嘴里,砸吧了两下,这才说道:“我听三大队的人说,你弟弟那事已经结案了,最后定的是疲劳驾驶。”
李奇峰点了点头。虽然他对于车祸那事还有些疑虑,但旷南江手挺快,直接就否决了刑事案件。当然,这里面不排除李思源做了工作。毕竟那个阮文勇是“5。26”
案的嫌疑人,而李啸南上赶着和这人交往,还出了车祸,这时候不赶紧撇清关系,难道影响了李奇峰还要“坑爹”
?
秦虎却笑了笑,道:“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听说你想把这事儿往刑事案上扯?”
听到秦虎这么说,李奇峰又笑了起来,朋友多了消息也就多,这个秦虎还有个绰号,叫“清江包打听”
。
却听秦虎道:“其实这事儿是你多虑了。那渣土车是志强公司的挂靠车。这志强公司的老板刘思远在管理上还是很有一套的,你知道以前清江的渣土车就跟黑社会差不多,现在碰到我们都是主动停车交证接受检查,还一口一个您好,请检查,说是公司规定对外要用敬语。”
秦虎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只是他这段时间忙着帮雷吉祥搞花园路拆迁的事情,可能对那些挂靠车司机有些放松罢了!”
“拆迁?”
李奇峰奇道:“他一个运渣土的搞什么拆迁?”
秦虎笑着又倒了一杯酒,跟李奇峰碰了一下,道:“他那公司叫志强工程公司,以前是衡志强的,衡志强不是进去了吗?刘清远接手后就改了法人,其它什么都没改,一样可以接土建和拆迁的工程。”
李奇峰若有所思。
却听秦虎又道:“你知道吗?你永宁那个同学,专案组的,叫杜什么的。。。。。。”
李奇峰道:“杜元祥。”
秦虎笑道:“对,杜元祥。妈的,老了。”
他拍了拍脑袋,道:“今天早上他带队去清江大学了,说是旷南江收到消息说5。26的嫌疑人自已回去了,可人家只回来收拾了东西,立马就走了。所以一群人扑了个空。”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又说道:“嗳你知道杜元祥为什么扑空吗?”
没等李奇峰说话,他又自已回答道:“旷南江非要杜元祥办强制传唤通知书,还生生地等到九点盖章,然后才去。听说他被傅局一阵骂,然后又让他去查酒店、车站、机场,结果毛都没查到。下午回去又被郝政委弄去写检查,到下班还没写完。”
还没说完秦虎便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有些夸张地用一根手指擦了擦眼角。
李奇峰却道:“那个人是缅甸来的留学生,旷支队长这么做无可厚非,要不引起外交纠纷怎么办?”
秦虎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弟弟的事情现在就基本上解决了,搜救的都撤了。”
李奇峰点了点头,李啸南下午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老爸给他的禁足令解除了。他也明白秦虎今天单独叫自已出来是表明立场,大概也是听到了李思源那边的什么消息。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虎喝多了杂七杂八说的话,却让李奇峰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像是抓住了什么,但又没想明白那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