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榆看了看绀色的天,蓝得趋黑。他开门离去,冷风灌来,吹散他的黑发。
她坐回门口的红凳上望着树。
他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
五分钟后,宋轻轻疑惑地看着不远处路灯下一亮一暗的人缓缓向她走来。
他又回来了。
林玄榆离开时,腿快得没有留念,等走到巷口拐弯抹角处,他踌躇地停下了。他侧过脸看她坐在老地方,老样子老目光,看上去像一幅治愈的画。
于是他转身,站在原地打量她。
昏黄街灯下,是张看不清的女人脸。她的周围是纸屑尘泥和杳然黑夜,她的背后蔓延着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女人看起来柔弱又明亮。
她的过去呢?她为什么来这儿?又为什么坐在这儿?她就甘心一辈子只坐在这儿?
林玄榆看到她脸上一双眼。那是一双等待的眼睛。
从左边看到右边,从上边看到下边。听到熟悉的声音会站起,不是那个人又失落地坐回。目光永远真挚热情,仿佛她所有的生命力都耗在这儿了,难怪其他时候沉默得像个死人。
在等某个人?
这个结论让他极度不舒服。
所以他回来了,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停下,弯了腰说:“明天放学校门口等我。养成习惯听到没?”
凭什么他不是她的习惯?
说完,林玄榆又不自在地走了。这次脚步比之前还快。
晚间吃饭。
徐嬷向宋轻轻谈起林玄榆安排她一个月的事,说不舒服就不接。宋轻轻摇头,虽然她不知道未来的遭遇,但眼下她舍不得不要这笔钱。
一万块对她们而言是三个月的收入。关键是这钱好挣。养尊处优的少年对破巷的洗脚女倾慕又嫌弃。他的出身可以让他居高地看着她说:我只是玩玩。
徐嬷说林玄榆不是没脸没皮的人,他重身份重面子。别担心。夹两片青菜咀嚼后,她又老生常谈起宋轻轻的归宿。
“二十六岁,真不小了,别人孩子都两个了,别等了听到没?找个好工作再找个好男人嫁了,这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事。”
她忍不住叹气,比当事者还愁。
这些年徐嬷已经把宋轻轻当女儿来看待,早些年就劝她别等了,离开这儿找个说出去体面的活儿做。人间是鸟找鸟、鱼找鱼,哪真有灰姑娘般的童话奇迹出现?本来就有个治不好的缺陷,徐嬷就想她自己能光鲜些,免得男人因为这儿的臭名怀疑她、轻慢她。
以前徐嬷就说:他要是想来找你,早就来了。
宋轻轻摇头:“他会来的。”
她说他是最温柔的人。
徐嬷:“他要是真有心找你,怎么可能让你等这么多年?”
“他一定会来。”
“你要是还待在这儿,你觉得他不嫌弃你?”
徐嬷气得语气加重。
宋轻轻:“他不会嫌弃我,只要是他,他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