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側殿本就地勢向陽,又是早早地用上了炭盆,上好的軟松蘿熏地室內暖意融融卻不見一絲煙氣兒,同外間的冰天雪地仿拂不是一個世界。
小胤礽入定前並未多添衣裳,饒是如此,此刻單薄的寢衣上也已是滿身汗漬。細聞之下,還有股子難以言喻的酸臭。然而此刻素來愛潔的小傢伙卻已經顧不上什麼了:
近乎迫不及待地伸出右手,只見中指間一顆紐扣大小的水珠欲落不落。
「這就是傳說中的法術嗎?」
死死地盯著手中的水珠,小胤礽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瞪地極大,不同於早前的少年老成,任何時候都胸中有定的模樣。此刻一雙漂亮的眼睛中,滿是好奇與喜悅。
阿玉見罷小肚皮不自覺往前挺了挺,轉眼又是一幅長者的語氣道:
「咳咳,非常不錯,能在第一次冥想便順利修出氣感,甚至一下越至練氣期,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練氣一層,不過也算正式踏入修者門檻啦!」
「不過額………小傢伙也不要驕傲,要知道這時空靈氣是非常稀薄的。此次若非阿玉大人我提前備好的極品靈玉,你小子想要一步登天哪裡來的這般容易?」
見對方目光放在身下一堆已經黯淡下去的玉石上,阿玉下意識捂住了肚兜前的口袋:
「小不點想什麼呢,本尊手上可就剩這麼點東西,還要日後等你渡劫用的,平時就別想了。」
「阿玉前輩誤會了!」只見小胤礽極是靈活地跳下床趿起鞋子,趁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快步走到一個檀木色的長櫃前。摸索片刻,很快便抱著一個半臂高的烏木匣子走了過來。
因著動作輕巧,並未驚起外間守夜的丫鬟們。
隨著匣子打開,入目可及竟全是各種成色的玉石,古玩兒。滿滿當當鋪地半床都是。
阿玉不自覺張大了嘴巴。
「這些夠嗎?不夠的話,孤庫房裡還有許多……」
這話說的,竟好似眼前這些珍貴稀有的玉石不過尋常瓦礫一般。便是他家主人,堂堂一代劍尊,也沒得這般壕的。
看出阿玉眼中的疑問,只見胤礽烏黑的杏眼愈發晶亮:
「玉,石之美者。潤澤以溫,仁之方也。」【1】
「汗阿瑪從小教導孤,需承繼帝王之威,亦不可失君子之澤。」
「好吧!」這裡到底不是僧多肉少,資源競爭激烈的修真界。摩擦著手上的玉石,感受著其中若有似無的靈氣,阿玉暗暗安慰自己。
「越是上乘的玉石,天生便會吸收周遭的靈氣,你們這裡雖靈氣稀薄。難以形成真正的靈玉,但只要數量夠多,品質夠好。對於目前練氣期,也算夠用了。」
起碼修行度能夠大幅度提升。想到這裡,阿玉一掃早前的嚴肅,歡喜地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兒。
胤礽則是想到了自家汗阿瑪,若論起富有,誰人比的上一國之君呢?
御書房,正在批閱奏摺的康熙爺突地心口一涼。
***
翌日清晨,見自家小殿下脖頸間不知何時多了塊兒隱隱泛著青光的玉墜。桂嬤嬤也並未過多在意,只以為是上回萬歲爺送來的賞賜,殿下瞧著心喜便佩了上去。
見自家殿下短短時日,身上的病氣便退了個徹底,連天花時落下的疤痕這會兒都沒個影子。一張小臉反倒愈發白皙紅潤。一旁侍候的汀蘭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殿下今日也是要先行沐浴?」
床榻上,小胤礽輕輕點了點頭。雖說他現在,一點簡單的清潔咒已經用熟了。但習慣使然,若不清洗一番,總感覺身上那股子難言的氣味仍未徹底消散一般。
清楚的感覺到自個兒的身子愈發輕盈,胤礽尚有些圓潤的小臉上不覺多了幾分笑意。
一番洗漱過後,胤礽看了眼四周,見屋裡突然又多了幾個生面孔,不免有些疑問道:
「對了,穀雨她們呢?孤這些時日怎麼沒在宮裡見到她們?」
面對自家小主子的詢問,大殿內,眾宮侍卻是一陣猶豫難言。在胤礽愈發疑惑的目光下,一旁的桂嬤嬤方才上前一步輕嘆道:
「勞殿下惦記,也是那幾丫頭不夠精心,這才叫人鑽了空子,將那些個髒東西帶到了殿下面前。這才叫殿下糟了這般苦頭………」
若非有意算計,堂堂皇宮之內,如何能恰巧出現此等「毒物」。心知自家殿下並非普通孩童,桂嬤嬤也未敢敷衍了事:「老天保佑殿下您逢凶化吉,這才教那幾個丫頭僥倖留了條命在。前幾日已經被打發到辛者庫了。
說來穀雨那丫頭也算是宮中少有的活潑性子,平素又有幾分伶俐,同各宮的宮女太監都能說那麼幾句。誰成想………
怪只怪那幕後之人心思過於縝密了些。
「既是如此……」胤礽微愣了片刻,說實在的,這些於這些事小胤礽著實已經不陌生了。
對自家寶貝兒子,那是再如何仔細都不為過的。這些年西側殿被貶下去的宮侍不知凡幾。胤礽小小年紀,之所以有如此高的話語權。一聲令下,便是頗有資歷的桂嬤嬤也不敢多置喙一句。也多有此故。
「到底伺候孤一場,小夏子你待會兒帶上些體己過去瞧瞧。別教旁人欺負了。」
「殿下仁慈,奴才替穀雨謝過殿下。」
小夏子忙跪下謝恩,他們這些奴才命賤,一旦淪落了更是連泥點子都不如。他可是知曉,早年憑著自家女兒得了諸多好處的蘇克哈氏,這會兒撇清關係來可是比誰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