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忍无可忍地道:“。。。。。。薛洋,你真是。。。。。。太令人恶心了。。。。。。”
听到这一句,薛洋眼中那道已许久不曾流露的凶光,新出现了。他阴冷地笑了几声,道:“晓星尘,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你。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
诩正义之辈,自以为品性高洁之人,就是你这种总以为做点好事世界就变美好了的大傻瓜,白痴,天真,蠢货!你恶心我?很好,我会怕人恶心吗?不过,你有资格恶心我吗?”
晓星尘微微一怔,道:“你什么意思。”
阿箐和魏无羡的心,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薛洋亲昵地道:“最近咱们晚上都没再出去杀走尸了吧?不过前两年,我们是不是隔几天就
出去杀一堆啊?”
晓星尘嘴唇动了动,似是微觉不安,道:“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薛洋道:“没什么意思。就是很可惜你瞎了,两个眼珠子都被自己挖没了,看不到你杀的那些
‘走尸’,他们被你一剑贯心的时候,多害怕多痛苦啊。还有跪下来流着眼泪给你磕头求你放过他们一家老小的,要不是舌头都被我割掉了,他们一定会放声大哭,喊‘道?饶命’的。”
晓星尘浑身都抖了起来。好半晌,他才艰难地道:“你骗我。你想骗我。”
薛洋道:“是,我骗你。我一直在骗你。谁知道骗你的你都相信了,不骗你的你反而不信了呢?”
晓星尘踉跄着劈剑朝他砍去,喊道:“闭嘴!闭嘴!”
薛洋捂住腹部,左手打了个响指,从容后退。而他脸上的表情已不像个人,两眼里竟然闪
着绿光,他那对笑起来时会露出的小小?牙,让他看起来活生生是一只恶?。他叫道:“好!我闭嘴!你不相信的话,就跟你身后那只对对招,让他告诉你,我有没有骗你!”
剑?袭来,晓星尘下意识持霜华反手格挡。两剑一交,他就怔住了。不是怔住了,而是整个人瞬间化作了一尊神形枯槁的石像。晓星尘很小心、很小心地问道:“。。。。。。是子琛吗?”
没有回答。宋岚的尸体站在他身后,看似凝视着晓星尘,双眼却不?瞳仁,手持?剑,与霜华相交。他们二人以往一定常常切磋剑法,是以双剑相交,单凭劲力,已能判断对方身份。但晓星
尘似乎不敢确定,缓缓地转身,哆哆嗦嗦地伸手,摸到了宋岚的剑的剑刃。宋岚没有动,他顺着剑刃往上摸,终于,一点一点描摹出了剑柄上刻着的“拂雪”
二字。晓星尘的脸越来越白。他六神无主地摸着拂雪的剑刃,连锋刃割破了掌心也不知道,整个人抖得连声音都几乎散
了一地:“。。。。。。子琛。。。。。。宋道?。。。。。。宋道?。。。。。。是你吗。。。。。。”
宋岚静静地看着他,不言不语。晓星尘缠眼的绷带已经被源源不绝的鲜血浸染出了两个可怖的血洞。他想伸手去碰持剑的
人,但全然不敢,手伸出又缩回。阿箐的胸口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她和魏无羡都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泪水也泉涌般夺眶而出。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说句话。。。。。。”
他彻底崩溃了:“谁说句话?!”
薛洋如他所愿,说话了:“需不需要我再告诉你,昨天你杀的那具走尸,是谁啊?”
当的一声。
霜华坠到了地上。
薛洋爆出一阵大笑。晓星尘跪在木然站立的宋岚面前,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薛洋笑得眼里泛起了泪花,恶狠狠地道:“怎么啦!两个好朋友?面,感动得都哭了!你们要
不要抱在一起啊!”
阿箐死死捂住嘴,不让呜呜呜的哭声泄露出一丝。义庄内,薛洋一边走来走去,一边用一
种既狂怒、又狂喜的恐怖语气破口大骂:“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连你自己都救不了!”
魏无羡的脑中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疼痛却不是从阿箐的魂魄那边传来的。晓星尘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伏在宋岚脚边。他缩得很小很小,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
恨不得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原本洁白无暇的道袍已沾满了鲜血和尘土。薛洋冲他喝道:“你一无事成,一败涂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
这一刻,在晓星尘身上,魏无羡看到了自己。
一个一败涂地,满身鲜血、一事无成,被人指责、被人怒斥,无力回天,只能嚎啕大哭的自己!
白色的绷带已彻底被染成红色,晓星尘满脸鲜血,没有眼珠,流不出泪水,只能流血。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善意被人践踏,自以为在除魔降妖,双手却沾满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
他只能痛苦地呜咽道:“饶了我吧。”
薛洋道:“刚才你不是要拿剑刺死我吗?怎么一会儿又讨饶了?”
他分明知道,宋岚的凶尸在为他保驾护航,晓星尘不可能再拿得动剑。他又一次赢了。大获全胜。忽然,晓星尘抓起委地的霜华,调转剑身,锋刃架上了颈项间。一道澄净的银光划过薛洋
那双仿佛暗无天日的幽黑眼睛,晓星尘松开了手,殷红的鲜血顺着霜华剑刃滑下。
随着那一声?剑滚落的清响,薛洋的笑声和动作戛然而止。
沉默了半晌,他走到晓星尘一动不动的尸体身边,低下头,嘴?边扭曲的弧度慢慢回落,眼睛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薛洋的眼眶似乎微微的红了。